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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森神父没能听清爱德华神父的声音到底在呢喃些什么,只能确认那绝对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且,即便可以辨识出是爱德华神父的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空虚而柔软,变成一种陌生的,非是人类可以发出的腔调。
爱德华神父肯定做了一些什么,此时此刻所发生的异变,绝对与其有关,但问题在于,以爱德华神父的为能,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场面如此失控?席森神父直觉感到,这次的异常绝对不是爱德华神父可以控制的,毋宁说,充满了一种挣扎的,失败的,恶化的味道。就像是爱德华神父想要做什么,却几乎失败了,失控了,进而引发了更大的恶果,而其本人只能苟延残喘——以席森神父对爱德华神父的认知,这个老男人绝对不会轻易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理所当然也一定是发生了某种逼迫他不得不如此的事情。
伴随爱德华神父的挣扎而来的敌人……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席森神父希望可以听清爱德华神父的呢喃,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在这种异常的状况中,之前那视角的转换或许正是爱德华神父想要对自己透露某种信息。然而,在这之后,并没有更多更清晰的线索,席森神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已经遍及自己所在的安全网络节点区域的血肉向更开阔的地方蔓延,完全可以想象,它们绝对不会放过每一丝缝隙,将会渗透到每一种物质存在中。
如今这些血肉仅仅是侵蚀了构造体材质,但却不能保证它们不会侵蚀别的东西。席森神父亲眼看到血肉是如何侵蚀建设机器的,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也会对自己的义体担忧,然而,魔纹却在大口吞咽着灰雾,让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免疫了这种侵蚀——不仅仅是魔纹的功效,也似乎可以猜测,那些似乎隐藏在灰雾中,导致血肉异像的某种东西,承载的是爱德华神父的意志,拥有一定程度的辨识敌我的能力。
也就是说,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有某种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的感觉,绝对不是这种血肉异像的灾变。反而,倘若将此时此刻发生的异常,暂且视为爱德华神父的挣扎结果,那么,定然还有什么会接踵而至。
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眼前这让人感到几分熟悉又毛骨悚然的异变,反而像是在构筑阵地一样——为对抗不久后将会到来的那个可怕的东西做准备。
“是这样吗?爱德华神父。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席森神父自言自语,他想象着,自己的心声,能够从内心深处传递给那个如今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存在的教父。
假设自己之前的视角变化,就是爱德华神父竭尽全力带来的暗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片灰雾中,乃至于,已经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吧?席森神父冷静地想到,尽管,从自我检测的数据来说,并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但是,从逻辑上来说,爱德华神父的异常所带来的神秘,也应该不是义体和脑硬体可以检测到的。
尽管觉得自己体内已经产生某种异常情况,但是,席森神父并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浮动的情绪,对他来说,这仅仅是从思考中得出的可能性结论,并且,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相对眼下所发生的一连串异变背后所暗示的无法言喻的危险而言,存在于爱德华神父身上的可能性,存在于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反而就像是最后的武器一样重要。
以神秘专家的直觉而言,那个即将到来的可怕的东西,实在是远超出想象,无论是做了多少准备,无论是做了多么有风险的准备,都无法让人觉得足够。反过来说,如果这就是爱德华神父所能做出的最后挣扎,那么,席森神父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风”停止了,席森神父身边的灰雾更加浓郁了,即便如此,他的某种知觉却似乎可以穿透这些灰雾,直达比常人肉眼所见更加遥远的地方,去感受,去辨识,去聆听。远在防御圈的浓郁灰雾却在此时此刻凝固了,其中的物事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构成一个整体性的轮廓,但那绝对不是“建筑群”的印象,也找不到其他的神秘专家和原住民队伍,反而,那鲜活的,匍匐着,蠕动着的感觉,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物。
这个巨大的,由建筑群构成的长达几公里的东西,三分之二的部分都被血肉异化了,当它开始呼吸的时候,那些宛如鳞片,宛如器官,宛如肌肉的本是建筑结构一部分的物体,就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韵律摇摆。
这仍旧是爱德华神父的手段,席森神父如此判断到,所有明显被血肉异化的事物,都是爱德华神父的一部分——这或许就是九九九变相那不为人知的神秘所造成的。
现在,异化终于停止了,在席森神父看得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被血肉异化的事物以一种在人类视角无法观测到的方式,有序无形地接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跨越统治局区域分隔的整体。那是一个,无法判断体积和质量,只能从感觉上形容为“巨大”的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