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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机器就像是蚂蚁一样在庞大的躯干上攀爬,拼接管线、金属和非金属,像是肌肉一样的构造体材质,像是神经一样的构造体材质,像是皮肤一样的构造体材质,一个又一个单元聚合成如同脏器一样的内置装置,这些内置装置又彼此并联和串联,成为一个间隙最多只有一米宽的整体结构。然后,更多的火花出现了,灰雾被吸入管状物,宛如血液一样流淌,古怪又复杂的回路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都很难联想出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时的样子。
光现象在回路中产生,继而淹没在那巨大结构的阴影中,其内部就像是一个迷宫,但却没有可以让人可以落脚的地方,大量笔直的线条构成尖锐的棱角,就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穿刺。同样古怪的符号就镌刻在这些穿刺上,放射性的力量从棱角释放出来,和其它棱角释放出来的另一种放射性力量形成共鸣,美丽得让人窒息的流动现象就在扭曲的空气中缓缓变动。
这一切都是运动着的,但这些复杂、细腻或巨大的变化,却构成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所变动的整体。
这就是莎,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区域,这就是一个似乎可以想象出来,却又超乎人类技术能力的庞然大物。它像是一个怪兽,哪怕放在诸多怪异横行的统治局区域,也谈得上是最为古怪的其中一种。不需要仔细去观察它,只需要看到其轮廓,就足以带给人心灵上的震撼,会让人惊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并由此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仿佛在想象中,又拥有某些超乎想象的东西,从人们的已知朝向未知时所产生的恐惧。
没有人可以在观测到其轮廓,感受其怪诞时能够无动于衷,这是由人类那狭隘的视野、内心和贫乏的知识及想象力决定的。那比一个土生土长在气候恶劣,漫天风沙和污染物的城市里的人,一朝去到了自然高原上,瞭望那一望无垠的蓝天和广袤又充满野味的风景时所产生的触动更大,只是,这种触动并不会因为看到了好风景而产生好心情,反而从各种意义上偏向于坏的方面。
足以让人认为这就是自己所认知过的最恶劣的魔物,最可怕的怪物,最怪诞又绝对不想其出现的某种东西。它足以唤醒人们潜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最恶劣的秘密,几乎所有的震撼都是由此而来的。想要抵抗这些从意识深处唤醒的自我最恶劣的感受,并不是从理论上知晓这一切都唯心是造就能够做到的,所有不承认自己恶劣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感染,并成为匍匐在它脚下的丑恶之物。坚定的心也不足以抵抗,因为,没有人可以确定,到底要多坚定,才是“足够的坚定”。
没有尝试过的人,没有见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为何会因为它的存在,而变成一个自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假设上,一个完美的,从生理和精神上没有过失,从人生和社会上不存在悖论,亦或者相对论上的错误的人,大概是适应从那巨大的,来自自我内心深处的压迫感吧。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那样的人。无论是不是拥有神秘力量,无论拥有何种从理论上看到的,亦或者是从生活中体味出某种哲学,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非常人,无论是人还是非人,只要其还有一点人性,亦或者别的某种因为社会结构而形成的习性,都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庞然大物甚至可以看成是针对“社会性”这一属性,针对那些无法逃离社会性的束缚,天然具备社会性等等的存在而设计出来的兵器。光是去理解是不够的,倘若无法切实去打破,亦或者不拥有它所针对的那些存在性质,就无法完全不被其影响。
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而制造出这个东西的意志,亦或者说,这个东西本身,就已经注定不是“人类”这种社会性生物可以理解的了。
它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一个代号:莎。
现在的“莎”和过去她的熟人所知道的她都不一样,重点并不是生命本质上的不同,而是一种颠覆性的全然不同。
莎的构造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长到了数千米,三分之二的部分掩埋在非管道化的区域,掩埋在看似土壤,看似金属,看似非金属,看似或柔软或坚硬的,宛如土地一样的物质中。当然,在统治局里其实并不存在常识意义上的“泥土”。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被封存的雕像。
即便如此,这个构造体身躯的轮廓仍旧充满了女性的特征,尽管,在许多细节方面,已经比素体生命的形态看起来更加不像是人形了。不断有建设机器在这个巨大的身躯上加上新的元件,释放因为超负荷工作而被烧毁的元件,这个不断增长的巨大体积正在产生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去吸纳有入侵到地下管道网络中的灰雾,以及由灰雾产生的种种置人于死地的怪异现象,仅有那些已经异化为血肉器官的部分能够抗衡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