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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可怕的变化,既在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可以想象的范围内,但实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这个义体的异变程度让他自己也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太过于激烈、迅速、巧合,从而有一种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凝视着,摆弄着,无法自己的感觉。
这绝对只是在幻象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情节,而且,哪怕是在幻象作品中也绝对不是一种温和自然的情节。
“真是可怕啊。”义体高川咀嚼着内心中那不可遏抑的恐惧,哪怕他才刚刚战胜了曾经认为强大的敌人,内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胜利的肯定,也无法让那属于胜利者的气势膨胀下去——是的,正是这义体的可怕变化,正是从这变化中诞生出来的幻觉和恐惧,让他无法认为,自己真的是“胜利者”。
那个始终贯穿了“高川”人生的剧本,总会在高川处于某种极端的处境时若隐若现,现在,他又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这个剧本的存在——病院的剧本,桃乐丝等人的剧本,“江”的剧本,或许也是“病毒”的剧本,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主宰着这个末日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又必然的变化呢?
无论是在信息的世界里,还是在物质态的世界里,义体高川所能观测到的范围内,那些有明确形象的事物都在崩溃和坍塌,哪怕没有如素体生命那般化作灰烬,也在变成更细碎的不成形的块状。没有选择攻击义体高川,而是去维持信息世界中那个仪式性高塔天幕的素体生命,对这一切异常的变化不闻不问,视若未见,它们和高川是唯一没有变形和崩溃的存在,缠绕在它们身上,缠绕在义体高川耳边的古怪呢喃声同样没有受到影响,就像是一切事物都如同泡沫一样虚假,却衬托出这个声音的真实——比起那崩溃的扭曲的事物,始终如一的呢喃声反而成为了最为坚固也最为实际的存在。
可怕的呢喃声肯定是促成义体异变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这之前的素体化就是由它引发的,但是,这呢喃声到底是从何处,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发出来的呢?如果它比起这里的其它东西,是更要真实的存在,那么,如何才能够战胜它呢?义体高川设想,这个呢喃声也同样是“病毒”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一种病态体现,但是,这无法解决他正在面临的问题。
在信息世界里仅存的素体生命形象一共有三体,在物质态世界里,义体高川可以观测到的素体生命有四体,多出来的一个素体生命正在被它的那三个同伴当成某种仪器设备使用,尽管从一些肢体形状细节部分可以隐约想象出它原本具备的人形,但此时的它,身体的许多部分都不在人体的位置上,虽然说起来怪诞,但是,整体上却让人觉得,这只是一种方正的有棱角的设备仪器而已,并不会觉得多么突兀——倘若没有目睹它被同伴从人形拆解扭曲成这副模样的话。
不过,虽然从行为上让人觉得不适应,但是,无论是这么做的素体生命,还是被这么做的素体生命,似乎都没有多余的情绪,也许它们只是在进行最理所当然的行为。在物质态的世界里,三个素体生命已经将自己和设备化的素体生命用众多线路的连接起来,看起来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措施,哪怕是对准它们射击,也不会引发它们在物质态世界的反抗。不过,在信息的世界里,它们的动静要激烈得多,虽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却让人感到疯狂。
它们在高塔下做着匪夷所思的,充满了仪式性的动作,它们似乎发出了声音,在说某种语言,可义体高川听不清楚,因为那声音混在呢喃声中,很快就被那呢喃声给压过了。但是,它们的动作是癫狂的,一种自残性的,歇斯底里的,哪怕它们和人类在构造和意识上都有相当大的差别,不过,义体高川仍旧觉得这些仪式性的行为对它们自身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幸福的体验。他可以从它们的行为中感受到的东西,全是一些冲动的,癫狂的,负面的,疯狂的东西,完全没有半点证明的感觉。
但是,它们的仪式行为又是卓有成效的,毋宁说,它们就在义体高川的眼皮子底下,在义体高川解决了其它素体生命,完成义体异化的那段时间里,成功让高塔和天幕“笼罩一切”——这是一种感觉性的说法,高塔和天幕的存在于此时,让义体高川有一种被囚禁的感觉。他既无法观测高塔内部,也无法观测天幕外的一切,就像是他在这个信息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其它道路可以走了。哪怕义体的异化,带来了更加超凡的性能,能够做到之前脑硬体所做过的所有信息态入侵,甚至可以做得更好更快更严密,所产生的信息洪流也更加巨大,但同样无法将自己排除天幕之外,远离高塔,从一个整体的角度去观测眼前的一切。
他的视角受到限制,感知受到限制,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受到限制,这些限制让义体高川只觉得自己在眼下的信息世界里,就是被困在水井里的青蛙,是瘫痪在浅水中的鱼儿。与之相比,回到物质态的世界里或许会更加好受一些——但是,即便回到物质态的世界,也无法改变自己在信息世界的观测角度和观测能力受到限制的状况。
之前他让素体生命变成自我圣殿里的囚徒,而现在,仅存的素体生命让他变成了信息世界中的囚徒。而这样的变化对义体高川来说,正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素体生命将完成对“莎”的封禁的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