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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垣北高南低,西北部丘陵山峦,东南部平原耕地,石峪正好位于丘陵与平原的交界处,背靠高地,俯视襄垣。李嗣源本来就是潞州的大军头,对这一地形相当熟悉,立营之所便卡在这里,占据了石峪周边的几座高地,并且保护住了背后通往武乡的道路。
赵在礼赶到石峪的时候,稍微看了看地势,就觉得十分棘手。因为地形原因,燕军只能从东侧和南侧两个方向进攻,都是向上的仰攻之势,而韩军占据几座高地的营垒都卡在关键位置,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至少想要单纯以人力强攻的话,不付出巨大牺牲是不可能的。
反观燕军,立营之处所能选择的高地很少,仅有的几处还背靠南沟河。事实上赵在礼大略转了一圈之后已经明白,燕军目前还确实是只能背河立营,否则面对韩军的冲击会很吃亏。如果不立营的话,每天光从襄垣出发,就要平白走十多里地,对于体力消耗会非常严重。
骑兵大队在联络军官的指点下,入驻郗家烟村,这里距石峪三里远,地势已经逐渐开阔,可以很好地控制住北上和南下的通途,有利于骑兵发挥优势。
赵在礼也不休息,立刻赶往石峪韩军大营正对面不到一里地的平丘,这里是周坎的主营所在。中军大帐之内,周坎、高行周、李小喜及几名高级虞侯军官正在商议军情,十多名低级参军正在另一侧制作地形沙盘,赵在礼一眼扫过去,沙盘已经制作完成近一半,石峪的形状大致露出了端倪。
周坎和赵在礼很熟悉,原来都是健卒营的老人,只不过那时候赵在礼是周知裕的亲卫,地位比周坎高得多。他一见赵在礼,立刻拉到身旁坐下,口中道:“老赵来了?这次出战立下大功,功劳和奖赏肯定少不了。某已让人向高平报捷,但最后的军报还得你来写。”
高行周和李小喜等人也纷纷向赵在礼致贺,赵在礼心中舒爽,脸上却紧绷着,以谦逊之词淡淡回应。
几句闲话带过,周坎将话题拉到当前的战事上来,让赵在礼也参与讨论。赵在礼听了一会儿,听出了大致的意思,原来大伙儿讨论的是如何做好从襄垣到石峪这十多里路的后勤保障。
燕军体系的战前军议氛围源自李诚中所穿越而来的后世,提倡议事中平等,凡有资格参与军议者,谁都可以畅所欲言,主官不得以任何借口对不合己意之论施以惩罚,也就是说,不会像外镇那样,军议中的军官们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被拉出去打板子,更不会因为与主将意见不合而被拖出去祭军旗。当然,一旦主官形成决定,则必须严格遵守,不得违背。
周坎等人议论了片刻,见赵在礼半天不吭气,眉角却似拧成了一条绳,便问:“老赵,想到什么了?说说!”
赵在礼听了周坎的询问,当即道:“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次来到石峪后忽然觉得,咱们要打石峪,这十多里地带来的不便相当麻烦,那么李嗣源要打襄垣,就不觉得这是麻烦么?他把大营按扎在这里,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帐中诸人都愣住了,相互间对视了几眼,周坎道:“老赵,你是说......”
赵在礼道:“要么,李嗣源根本没有攻打襄垣的意图,把兵摆出来,只是做个样子......”
高行周摇头道:“可是这与之前几日他主动派出骑兵的举止不符。”
赵在礼点头:“不错,因此,这个原因可以排除。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引诱咱们主动攻过来?某觉得这个可能比较大,如此一来,他之前以骑兵主动出击的目的也能略微解释得通。”
一旁的陈姓虞侯插话道:“引诱?设伏?可能性不太大,从昨天至今日,已经撒出去很多探骑了,如果李嗣源设伏的话,他的兵会藏在什么地方?石峪周围没有可以设伏的地方,如果说要设伏,只能在西北的山中,可那是李嗣源的后路,咱们在拔掉石峪大营之前,没有办法绕过去。”
周坎想了想,问:“会不会有别的小道可以出奇兵,从石峪绕道襄垣?”
几个虞侯都在摇头,他们的主要作战任务就是查清战场地形地势,在这方面下的工夫十分充足,如果真有什么小道可以从石峪绕至襄垣身后,那么他们也早就提出应对预案了。
“你们确定?”周坎追问。
姓刘的虞侯道:“这地方咱们已经驻扎了快两年,之前上党行营传下来的舆图中,襄垣附近并没有可以出奇兵的小道。东部是仙堂山和黄岩山,属太行余脉,与石峪不曾有沟通,西边是石磴山,同样与石峪没有接壤勾连的地方,而且咱们筑营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东面和南面围住了石峪,李嗣源如果想要出寨偷袭,必定暴露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陈虞侯补充道:“某等也曾和东阳都李都头探讨过,他也说没有。”
周坎立即道:“传李都头入帐军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