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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仙音传预兆(本章免费)
李若虚不明所以,李若雪脸现思索之色,赵行德却道:“这便是与唐室将功名著者入为宰相的遗意相同,每两年将最有威望之人,最得人心之人选入柱国府。柱国府掌握着制定法令与最高裁决的两项权柄,足够这些人施展匡扶天下,济世救民,抑或引导世风的抱负。天下英雄,齐集柱国、护国两府,各路豪强也只有俯首听命而已。”
晁补之微微点头,正欲出言嘉许,旁边的李若雪却问道:“那女子也可以推举柱国吗?”望着这女弟子脸上颇有期待及跃跃欲试之色,晁补之一愣,有些尴尬地补充道:“除了晋身士人的,其他女子都是没有推举之权的。”
晁补之给出的这个答案出乎李若雪的意料,也更引起了赵行德的兴趣,李若雪疑惑道:“女子也可以晋身士人吗?”
“是的。”晁补之点点头,沉声道:“若是达到标准,也些女子能够晋身士人,担任丞相府或是大将军府的一些差遣。”
“女子居然也可以为官吗?”李若雪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气。
晁补之怜爱地着自己这才气无双的女弟子,点了点头,肯定道:“自然可以。”
赵行德等了一小会儿,见李若雪似乎被夏国女子居然可以出仕做官的消息震撼得不浅,便继续问道:“据传辽国将韩氏灭族之后,耶律氏在国中倒行逆施,汉人形同猪狗,其中详细情形,不知老师是否清楚?”他见晁补之对夏国的情况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便心知这位名师并非只是寻章摘句的腐儒,是以真心以学生的态度向晁补之求教,这时代的信息来源实在是极度缺乏,就算是在太学里,关于辽国和夏国的情状,官员和太学生们都有无数种不同的说法,叫人难以分辨真假。
晁补之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沉声道:“韩德让、韩昌父子在辽秉政时,辽国国势蒸蒸日上,好此次挫败了我朝北伐,中原百姓莫不切齿痛恨,士大夫直欲食其肉而寝其皮。可当时谁也没能到,恰恰因为韩氏见用,华族在辽国的地位日渐提升,几乎与契丹人不相上下,汉人生息繁衍,占了辽国国中人口的大部分。韩氏族灭之后,契丹人对汉人心怀戒备,不但大大削减了汉儿将门的兵权,还强迫汉儿做契丹人的打扮,将国中各族分为三等,契丹人为第一等,女真、室韦等族为第二等,汉人为第三等。汉人冒犯了契丹人,最轻的责罚是鞭笞,动辄断手断脚,甚至身死族灭。上等人杀了汉人,却只轻轻罚钱了事,更多的是官官相护,不了了之。”
“竟有此事?”赵行德心头火起。宋国朝廷准备北伐的时候,便有朝臣想要幽燕父老牵牛送酒犒劳王师,平常却视汉儿为辽国之人,甚至和辽国有互相将越过边境的逃人交给对方处置的协定。因此这辽国国内人分等之事,宋国朝廷一并没有在国中广为宣扬,士大夫知晓此事的,有的深以为耻,并不提及,有的觉得与我国无关,也无所谓。太学中隐隐有这方面的传闻,赵行德原本不信,他记得四等人制度乃是两百年后的元朝才兴起的,谁料在这时代居然已经被创设出来了。
晁补之露出一丝沉痛之色,继续道:“当初在承天萧太后的支持下,韩氏在辽国大力宣扬汉学,汉字,韩氏族灭后,汉字一律不许再用,许多华族子弟若无父母教导,便从此成为目不识丁之人。契丹耶律氏中更有心思深沉之辈,在汉儿将门中强行推行讲契丹话,用契丹字,许多汉儿已经忘了自己的本来出身,死心塌地为契丹人做走狗奴才。北地苦寒贫瘠,契丹人好奢靡,又颇宠信礼佛,喜欢中原的丝绸茶叶和夏国产出的诸多精巧,因此便将大量的汉人发卖为奴,农忙时在胡族的监督下在田间劳作,农闲时锁在工坊里日夜劳作,生产出来粮食酿成烧酒,也制作一些粗陋的物事与宋夏两国交换。工坊里的男丁往往积劳成疾,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大多活不过四十岁,既不可能成亲,也没有子嗣,这正中了契丹人的下怀,因为这样可以减少汉人在辽国人中的比例。辽国国中笃信佛教,汉儿传言,今生今世,将后生后世八百年的苦都吃尽。”
辽国国中惨绝人寰的悲惨之事,远远超出晁补之所说的范围,他顾及在座的李若雪乃是女流,而李若虚则年纪尚幼,只点到为止。可单单听到这样的惨状,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如何能够忍受,就连尚未成年的李若虚也将双拳紧握得咯咯直响,赵行德当即沉声问道:“我朝衮衮诸公,常常言及北伐复燕之事,到底有多少成算?”
坐在赵行德身旁的李若雪、李若虚姐弟不自觉地微微欠身。李若雪颇为吃惊地望着赵行德,旋即避开眼光,垂首凝眸,不知为何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为何会突然会散发出让人心生凛然的气势,甚至都有些战栗心惊。李若虚却被赵行德的气势所感染,咬牙切齿,睁大眼睛和他一起望着晁补之,似乎只要宋辽开战,便要投笔从戎,策马幽燕。晁补之亦也微微吃了一惊,俗话说,刚过易折,赵行德如此心性,恐怕也会和自己一样,在大宋的官场前途波折。
晁补之叹了口气,沉吟道:“兵法曰,十则围之,倍则攻之。辽国虽然残暴不仁,但军力极为强盛,单单驻扎在幽州的辽军,便有十万之众。所谓倾国七十万铁骑,虽然是虚声恫吓的多,但契丹族男子成丁便可作战,尽数征发,三四十万骑军总是有的。此外还可征发北地室韦、女真、五国、蒙古等蛮族从征。我朝虽然号称有八十万禁军,但朝廷秉承守内虚外之策,互为犄角控扼契丹的河东河北两大行营,总兵力不过三十万,而且骑兵偏少,自保有余,若要进取幽燕,却是不足。”
赵行德微微沉思,抬头道:“按老师所言,夏国兵力雄强,又被葱岭以西的羯人和突厥牵制,难以大举东进,是否有联夏攻辽的可能?”他一边说,一边以手比划,“若当年雍熙北伐一般,兵分两路,我朝河东、河北行营大张旗鼓伐燕,吸引辽军正兵来迎,夏国以精骑越过草原,绕开山前山后诸州,奔袭幽燕侧后,封锁榆关,不使北院精锐来援。”赵行德是书生一名,从未经历战阵,但受了太学生之间好谋划军国大事的影响,此刻侃侃而谈,到似成竹在胸一般,最后沉声道:“事成之后,平分辽国,长城以北酬夏,我朝取长城以南。”
“真乃狂生。”李若雪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品评,她少时便以才名动汴梁,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在她面前矜夸自赏,却没有人像赵行德这般狂妄,言语间,居然隐隐有宰割天下之志,怎一个“狂”字了得。李若虚却眼现跃跃欲试之色。
晁补之神情复杂地着赵行德,摇了摇头,道:“夏国占据关中,历代皇帝都在东都长安登基,与我朝争中原正朔。朝廷顾忌夏国之心,远胜辽国,岂能联夏攻辽。”他顿了一顿,见赵行德脸上犹有愤愤之色,心知他适才听见辽国汉人的惨状,便生灭此朝食之心,心绪澎湃之下,不但破了圣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训,居然连朝廷对夏国的顾忌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