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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将期轩冕荣(4)
正月十五这天,河北行营的同僚设宴招待新任的镇北第五军指挥使克烈马库斯,这也是军中陈规,哪怕众将在心里对胡骑单独成军有再多的不满,掌书记周鼎臣也要张罗这事,众将也必须来,来了还得喝酒,免得童帅面上不好。喝酒自然要招来女营的娼妓相陪,谁知这一陪倒陪出了麻烦。
照规矩,将领可以要女营的娼妓侍寝。但如今在河北行营又有不同,都部署童贯往常宴饮时,只让娼妓歌吹劝酒,从不留下侍寝。河北行营诸将因此也只好上行下效,不敢越矩,时日久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时日长了,倒有几个将军将对女营的娼妓留上了心,汴京教坊的姑娘,比边地的风味自有不同,而且不管从前如何,至少在河北行营,还无人拔得头筹,弄回去做个妾室,倒也不算丢人。自从韩世忠娶了小美人李红玉回去,其余军将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整天拉着掌书记周鼎臣喝酒耍钱的人可有好几个。
这在河北大营原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谁知新招安的镇北第五军指挥使马库斯却不懂规矩,这塞外蛮子将置酒的歌姬揽入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伸到襦裙里面又抓又捏,那置酒的歌姬季惜惜不敢推却,又不堪承受,只皱着蛾眉,一副委屈的模样,眼角秋波却向着在旁的静塞第二军指挥使田世珍。
田世珍正是这季惜惜的相好,见状便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就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胡塞安按住肩膀,胡塞安在他耳边道:“这胡人是童大帅重的,万万要忍耐啊。”田世珍憋得满脸通红,终于一扬脖子将酒灌了下去,别过头,不再往上席去,目睹此景,那季惜惜的眼泪便下来了。
酒喝得半晌,众将领与这胡人也没甚投机话说,马库斯站起身来告辞时,一把将歌姬抱起,醉醺醺道:“今天晚上,这个女人是我的了。”说着就要将季惜惜一起往外拖。这时田世珍再也忍耐不住,当场掀翻桌子,拦在他身前道:“不懂规矩的蛮子,大营中的女人,可不是你随便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马库斯一愣,了田世珍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哈哈笑道:“没关系,我懂规矩,今天我先,明天才轮到你。享用大营的女人,不就是这样的么?”说完还转头探询似望着周鼎臣。
“这个……”周鼎臣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平常田世珍的好处他也拿了不少,不过若是照着规矩来,这马库斯说得也没错。
“那就是了,”马库斯似乎是有点猴急,伸手拨开田世珍道,“把路让开,你要着急,明天早上来领。”
他话音刚落,“我领你奶奶!”田世珍一拳便砸到马库斯的脸上,这位马库斯猝不及防,被他打得一个踉跄,当即发了凶性,随手摸刀,刀子当即被旁边两个河北行营的将领抢了去,另有两个架住他的胳膊,口中喊着“军中严禁私斗”,“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万事和为贵!”
田世珍见状,哪能不懂意思,当即就要冲上去再打几拳。熟料马库斯这家伙拧腰使了个草原摔跤中的挣脱术,愣生生往前窜了一步,正好和田世珍撞在了一起,两人顿时抱住,如同无赖地痞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的厮打。众将领将他们围在中间,大声劝架,却无人当真上前拉开,反而暗下黒脚的倒有不少。
掌书记周鼎臣此时也不敢犯了众怒,只在旁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然间,见镇北第二军指挥使韩世忠袖手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周鼎臣素知韩世忠膂力惊人,忙凑上去说:“韩将军,今日无论如何帮忙兄弟一把,将他二位拉开啊。”韩世忠双手一摊,面露难色道:“只怕好人难做啊。”他抹不开周鼎臣的面子,正要上前,眼睛先地上那两人厮打的情势,却是目光一寒,顿时停住了脚步。
田世珍与马库斯两人正打得稀里哗啦,田世珍的头巾被扯掉了,披头散发如同叫花子一样,马库斯的新官袍被撕烂了,索性将上衣扯成两半,仿佛摔跤手一般精赤着上身,和田世珍扭打在一起。韩世忠目光所聚,正是马库斯的胸口处,一个凶狠的狼头刺青,赫然露了出来。见到这久寻不得的记号,不管周鼎臣如何央求,韩世忠的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开了,他额头上青筋冒起,脸上如同罩着万年寒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