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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德以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两道,显示辽军一路迎击,一路抄袭,将金军主力围在辽沈之间。
“可是,潢河沿岸诸城,沈州、银州、安州、乾州都已被金国夺取。这抄袭金兵后路的辽军,也是一旅孤军,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高伯龙沉声道,“大军出征少不了辎重粮草,这一带残存的城寨、人口和粮食都控制在金军手里。战场久经战火,生灵涂炭,十室九空,辽军骑兵打草谷也难。这抄袭金军背后的奇兵,兵马太多了,则无处解决辎重粮草,兵马太少,又只能骚扰不管大用。所以,胜负的关键,应该还是在辽阳城下吧?”
赵行德皱着眉头,沉吟道:“这件事透着些诡异。耶律大石骁勇善战,乃枭雄之资。辽军又擅长骑战野战,按理说,以攻代守才是辽军铁骑所长。可是金国步步紧逼,辽国竟毫无反击,甚至落到困守孤城,被金兵各个击破的境地,”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没理出个头绪来。
从中军帐里出来,赵行德仍然有些惴惴不安。炮声在轰鸣,不远***真兵攻城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路上所见得汉兵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笑容。这也难怪,汉军向来视辽国为敌,经过杀奴事件后,双方更无妥协的余地。而汉军与金国上层之间的勾心斗角,韩凝霜和汉军将领自不会公诸于众。驻扎在辽阳城外久了,并肩作战的军兵大多会产生同仇敌忾的错觉。眼着金兵在辽东节节取胜,沈州杀害汉人的元凶耶律迪烈的人口就挂在外面,普通汉兵无不欢欣鼓舞。
夏国营附近传来一阵的喝彩声,赵行德走近一,原来是简骋麾下军士在和金兵较量。旁边围着不少热闹的签军。远处用绳子悬着一只不住挣扎的活羊,夏国的骑兵策马奔驰的速度极快。军士举着弧形横刀,从远处冲锋过去,一刀下去,凭借着马力,干净利落地将羊头砍了下来,羊血冲天而起,紧跟在他身后的第二骑又是一刀,把羊卸下来一条后腿,第三骑再卸下来一条后腿,如此这般五名骑兵几乎间不容发的冲过悬挂活羊的辕门,那头羊只剩下一个无头无腿的身子悬在那里,辕门下淌着一地的血泊,那滚落地上的羊头眼睛还在一睁一闭。
这时候彩声反倒小了许多,许多汉儿签军眼里流露出恐惧之色。那些金国骑兵的脸色也难起来。猛安千夫长彻里生得五大三粗,前额剃得只剩下粗粗的毛发茬子,剩下的头发乱糟糟在耳后系成一条辫子。彻里的脸上有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让他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普通签军都不敢再第二眼。彻里自己却极为自豪,因为这是跟随陛下在宁江州起兵时,第一次攻打契丹人的军队,陛下划破自己的面颊激励士气,底下的女真勇士纷纷以利刃划破面颊,大家对天盟誓辽国时留下来的。
在金国猛安千夫长中里,完颜彻里以勇猛著称,但要这般急速驰马斩断悬羊,却没有把握。多是砍出一个深深的刀口,而很难像夏国骑兵那样干净利落的一刀两断。因为绳子悬吊的活羊是虚不受力的,要将其一刀斩断,这刀斩悬羊似轻松利落,实则极难,需要骑兵的眼力、马力、臂力、腕力配合得恰到好处,更何况是这么五名骑兵几乎前后脚的冲过辕门,当前一名骑兵以马刀斩落悬羊后,留给后面那骑兵出刀的时间不过一瞬间而已。夏国的骑兵之所以能做到这点,是和自小开始便长年累月的训练分不开的。
“呸!”身边的一个女真不服气道,“骑马砍人的脖子,就算砍得一半,还不是要死。”完颜彻里眼睛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忍住了没有开口斥骂他,只要能够一刀斩断,奔马的力量全都使了出去,可以连砍数十人而不手软。若是不能斩断的话,手腕子须得生生受了不少的冲击之力,很快就握不住刀了。夏国骑兵所炫耀的,岂是无用武艺。和完颜彻里一样,好几个身经百战的女真勇士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心下暗生忌惮。
“好!”骑兵百夫长简骋带头大声喝彩过后,他纵马围绕着辕门跑了两圈,弯弓搭箭,左手开弓在马背上回身一箭,射在那悬羊身上。换右手开弓又射出第二箭,照样射中悬羊,第三箭神乎其技,居然一箭穿过了悬羊的绳结,那绳子被射断,悬羊啪的一声掉落下来,还未着地,简骋已经策马冲到,伸手一抓,便将羊肉抓在手上,哈哈大笑着绕着辕门又跑一圈。
赵行德这时也露出笑容,双手用力鼓掌。这左右开弓的骑射之技,就是他也自愧弗如。行军较技乃军士慑服蛮夷之道。阳春三月的阳光照着那一地的血泊,反射出瑰丽而奇异的光芒。在这一瞬间,满怀的心事似乎也轻松了不少。众军士见校尉过来了,愈加大声的喝起彩来。
许德泰望着在欢欣鼓舞的人群,远处,似乎正有一朵白云飘过来,停在赵行德的头上,幻化出龙虎之形。“许当家的,在什么呢?”高伯龙一巴掌拍在肩头,吓得许德泰浑身一个哆嗦,回头瞪了他一眼,喃喃骂道:“吓死老子了!”随口应付过去,心头嘀咕不已:“云从龙,风从虎。难怪大小姐垂青于他,赵公子果是真命天子不成?”暗暗将赵行德的称呼从“赵先生”改成了“赵公子”。一边随高伯龙离去,一边回头有望了望赵行德头顶上的云气。这时候一丝风儿也没有,那云团竟然定定地停在赵行德头顶上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