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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刘文谷脸现异色,“那大帅为何执意孤军北?”
“兵行险着,做不了太平文章。()!。”赵行德抬起头,脸闪过一丝决然,“唯有奋不顾死,放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他抬头看天,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河南河北,我大宋百姓不下千万。只因朝廷一败再败,人心颓丧已极,虽兵民人数十倍于辽兵,许多人浑浑噩噩,宁可引颈就死,也不敢反抗辽人,任其蹂躏。正因为如此,耶律大石才得陇望蜀,才得了河北河南,又想要鲸吞东南,一举灭了大宋。颖昌府一战,赖众军合力,我们才大败辽军,谁料朝中内斗又起……若要等到党争平息再图恢复,这个闷局不知会延续到什么时候?北方刚刚振作的军民,只怕都要心如死灰。辽人得此喘息之机,巩固河北,残破河南,将来我们收复中原,就又难了十倍。”赵行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迸出一丝怒火,仿佛要把漫天愁云烧成灰烬。“无论胜败,我们都要做一根针,一根刺破眼这场闷局的钢针。”
“可是,”刘文谷急道,“大宋不可无先生。”他对赵行德极为仰慕,这句话竟脱口而出。
赵行德一愣,随即道:“赵某何德何能?”他有些怅然若失,“本来就没有我这个人。”见刘文谷还待争辩,赵行德转而问道:“文谷,你说,天地倘若不存,道理还在么?”刘文谷也是一愣,下意识答道:“自然还在。道理者,宇宙所以然尔。万物未生之时,道理有之,万物寂灭之后,道理不灭。”
“正是如此,”赵行德接道,“莫说一战之胜败,就算辽国把大宋灭了,天地万物不存,我等追随的道理仍在,万古不灭。相比之下,我赵行德一人之生死又算什么?穷究世间之理,贵在知行合一,最忌的便是口是心非。所谓朝问道,夕死可矣,何况与之背道而驰?”他解下腰间佩刀,递给刘文谷,低声道,“你常随我左右,当知我之秉性。北征旨在振奋人心,倘若真有万一,对大宋来说,死将军比活行德好。”
“先生,”刘文谷眼睛有些模糊,双手接过佩刀,“学生遵命。”
行德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赵行德的门人。()”刘文谷躬身应命,只因为军袍在身,才没有下跪拜师。两人口中说话,脚步一直未停。赵行德身后是的掷雷手营,白裹腿的牙兵轮流推着辎重车,车轮将松软的地面压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坚定地向北延伸。深灰色的天幕下,数万大军犹如一条蜿蜒的苍龙,在枯黄的大地逶迤而行
“快点儿,走!走!”
赵柯的踉跄两步,根本不敢回头瞪那个推他的契丹人,自己爬了囚车。“陛下!”臣僚的惊呼更让他觉得满腹屈辱,这囚车乃时契丹大车改建而成,轮子和车架都十分高大,只是不知辽人是否故意羞辱于他,原先的车厢被拆掉,改为一个木笼,在漫长的北去路途,赵柯的吃喝拉撒都将在这个高大的木笼内,也将被他最亲近的臣民所看见。
“最是仓皇辞庙日,,垂泪对宫娥。”赵柯心头涌一阵不甘,“天何以如此薄待朕?”他喃喃道,举目四顾,似乎想找被分开押送的皇后,双目中却是一片茫然。
汴梁,大宋的都城到处正冒着滚滚浓烟,辽国军队肆无忌惮地在进行着最后的劫掠,无数百姓在惊慌失措的哭喊着,火势越来越大。当辽军占领汴梁之时,汴梁百姓多达百万,城内有数不尽的粮草、兵器和财富,但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搜刮之后,如今的汴梁就像一个被黑熊舔得的干干净净的蜂巢,到处都是破败的断垣残壁,百姓们要么逃难,要么被征发签军,剩下来的大多是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随着天气转冷和粮食日渐匮乏,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草草掩埋在城外抛荒的土里。
在赵柯等宗室的囚车后面,还有十余万官吏、工匠的队伍从安远门出来,他们荒乱而惶恐地徒步行进。为防宋人据城叛乱,汴梁的各城楼、城门都早已被拆毁,富丽雄伟的安远门只剩一个黑色的城洞。南朝俘虏们就从这个黑洞洞的城门中走出来,踏漫漫长途。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移动着双腿。更远处,比工匠队伍更为庞大的是一望无际的骡马车队。尽管耶律大石口授的圣旨将工匠与宋国宗室列在首位,要赶在各种物资前运往河北,但层层执行下来,便掉了个顺序。一年多来,辽国无时无刻不在四处搜刮南朝的金银、布帛、粮食、牲畜等等,许多战利品顺着宋国原有的渠道集中到汴梁附近,然后再运往北方。这一年多来,南朝的珍宝,丝绸,奴隶充斥着辽国的市面,许多权贵和巨商都发了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