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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大老爷的交代”余九官会意低声向查守庸说了起来。
这世道,女子名节最重,那苦主家的女儿既失了贞洁,对这家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为女儿找个人家。余九官便抓住这一心理,午知州衙门放人出来,下午便有一个媒人门提亲,男家虽称不多好,但毕竟是明媒正娶。实际,这确是余九官设下的一个圈套,这提亲的人家,乃是他的一个心腹的旁支。这年头讲究女子出嫁从夫。女人嫁出去以后,夫家叫她说什么,做什么,断然没有抗拒之力。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外面闹得多么大,只要苦主改变态度,一切都能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至于那娶亲的人家在面子吃了亏,待外面风平浪静之后,只需随便找个借口那女子休掉,查家拔根毫毛出来,他家恐怕就吃受不住了。
“好计,好计!”查守庸眉飞色舞,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一边毫不掩饰用钦佩的目光看着闭目养神,气度俨然的兄长,一边暗发狠:“二老爷阴沟里面翻船,等到将来风平浪静了,看二老爷怎么收拾你们。”这时,外面有人来报,余九官告退出去了一会儿。
“不好!”余九官忽然匆匆奔回来,跪秉道:“老爷,那老小两个娼妇都不见踪影了!”
查守仁的眼睛也猛然睁开,锐利的目光刺人。
“兄长,怎么办?”查守庸脸色大变,顿失了方寸,余九官也六神无主,在舒州这地方,敢与查家对着干的一只手都数不出来,但为了一个娼妇出头的事情,其他有势力的人家也不会做的。阳关透过瓦楞,将点点光斑投射在堂屋中间,这一点点光斑反而衬托了屋内的阴暗,阴暗中一一片死寂,良久,查守仁方才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不简单,”查守仁脸色阴沉,“守庸,你去找夏知州,一定要把这两个女人找出来。还要关注一下那些外地来的生面孔。九官,你去找胡防御使,请他派团练在要道设卡盘查,千万不能让人把这两个祸根带出去了。事情再出不得篓子,一定要办妥当了!”
人战战兢兢答道,转身匆忙出去办事。堂屋中沉寂下来,查守仁再度微闭双眼,用力平心静气,然而,茶盏在微微地响动,他右手骨节发白,几乎要将单薄的茶盏捏成粉碎
“不用担心,到了我这里,再没有人能伤得了你们。”
石庭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一半是因为要尽量安抚住妇人的情绪,从她们口中尽可能多知道一些事实的真相,一半则是因为深切的同情。笼在袖中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蜷缩在石庭坚对面,女孩七娘瑟缩成一团,无论如何不敢坐下。公文的记录是虚岁十五,但看去实际年龄还要小,大概因为家境贫寒的缘故。恰恰是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她带来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苦难。身形瘦弱,面庞苍白而浮肿,散乱的头发中,她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痴呆傻子,又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兽在看人。在女孩身旁,中年妇人稍稍镇定一些,但脸仍是充满了犹疑。丈夫去世以后,葛徐氏含辛茹苦,和女儿相依为命。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儿长大以后,能寻一个老实人家嫁了。然而,她们母女俩所经历的一切太过惨酷,几乎已不相信世还有善人。但是,石庭坚尽量显得温和的笑容还是给了她一点点的安慰,毕竟,对着母女二人来说,除了一个公道之外,几乎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石庭坚安抚了几句,答应事了之后,安排她们离开舒州在江宁府落籍,母亲便先开了口,接着,石庭坚又尽量温和地问那女孩发生过的一切。无论是义不容辞,还是恩师的交代,都让他不敢马虎。他问得十分细致,并且将这些丝毫不落的记录在一个小本子。当女孩讲完以后,石庭坚又取出几张人物图形,一张张拿出来给那女孩看。
“你认得这几个人吗?”他小心地观察着,当翻到楚州学政查守庸的画像时,女孩脸惊恐的神色让石庭坚顿时明白了。“这个老畜生!”他心中狠狠骂道,抬起头来,脸浮现一丝安慰地笑容:“这院子的主人是个善人,两位暂且呆在此处,可保平安。”说完站起身来,对两人施了一礼,便走出去。
“公子”
“怎么?”石庭坚转身,安慰道:“你们放心,在这里,没有人还得了你们。”
“公子”那七娘讷讷道,她从小没读过,更不会说话,只直愣愣跪在地,几乎在同时,女孩的娘也跪了下来,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一起磕下头去,一下又一下,石庭坚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的额头已经青紫一片。若是在一年以前,像石庭坚这样温文尔雅的白袍生,还是七娘憧憬中的良配,但现在,她眼中早没有了憧憬和幻想,也没有泪水和悲哀,只充满了卑微而痛苦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