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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铭——”城上的余子俊看得肝胆俱裂——
“将军——”城下的血狼军惊得魂魄出窍——
“咿呀——”鞑靼军前锋数百人一片惊异之声,这个无命将军果然非同凡响,居然仗着马快刀利,左挡右磕,竟然在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数百枝箭矢下安然无恙,难道他真的如边民所说,是狄青将军下凡,有神灵护佑?
而无铭正是趁着对方愣神、没有再发箭矢的机会催马猛冲,转眼之间,他就到了敌阵之中,战刀高举,狠狠劈下,惨叫声顿时响起,但越来越多的敌军把他层层包围起来,梁健眼中掩饰不住的杀机盈然,咬牙切齿的喃喃着:“杀,杀,杀——”
“杀啊,杀——”右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一支骑兵在飞扬的尘土中越来越近,当先的骑士大喊着,“无铭兄弟,撑着点——”听声音,竟然是阳和卫千户周忠周将军。
梁健右手一挥,阿木古郎亲自率领右翼的一千多人迎了上去,双方立时绞杀在一起。
“放信号,攻击!”伍振町立刻下令,信号兵发信号时,伍振町已经催马杀向敌军右后翼,血狼军士紧随其后,敌军后翼立刻有人催马迎了上来,双方人喊马嘶杀做一团时,左后翼也传来了喊杀声——
趁着城下杀做一团的时机,余子俊下令开城放吊桥,把那些乡人救进城来,随后让总兵官蒋琬率千人出城杀敌。
梁健眼看自己这四千多人要陷入包围,果断的下令撤退,阿木古郎跟左、右后翼的人马听到号角声,立即逼开对手,全力后撤,只有围着无铭的三百余人对撤军的号角充耳不闻,虽然他们已经在无铭刀下损失了将近五十名勇士,却毫不在意,只顾前仆后继的向无铭进攻,再进攻——
无铭看着周围这么多人脸上悍不畏死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但不断砍来的弯刀让他没有时间想想原由,他毕竟不是神,身上没有软甲保护,左后肩、右后腰都已经挨了两下,挥刀、躲避时明显感觉有些吃力了,再这么下去,肯定要被这些蒙古人给报销了——
“啊——”右侧一个蒙古兵中了他的一刀,忽然张开双臂,完全不设防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向他扑了过来,无铭想催马避开,但前后都是敌人,只得左拳一拳击出,竟将对方庞大的身躯击飞出去,还将另一名蒙古兵撞下了战马,周围那些蒙古兵都吓了一大跳——这个无命将军的力气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且,他的刀简直就像是鬼魅,招数简单却凌厉万分,一刀出手,非死即伤,居然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开。
这个人,是人吗?
“走!”不知是谁用蒙语喊了一声,在无铭外围的百余人齐齐一勒战马,掉头就走,余下数十骑还是紧紧围着他厮杀,无铭奋力砍倒了五骑,其他人忽然齐齐停住动作,齐声高喊了一句蒙语,无铭一怔,耳边就听远远传来一片惊呼声跟弓弦震动的嗡嗡声,他猛然抬头,看见一片小小的乌云向自己顶上盖来——竟然是数百枝箭矢!
他们要跟我同归于尽!这是无铭在左腹、右肋、右肩井中箭剧痛时猛然想到的,那是他清醒时最后一个念头;
小高!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小高飞身向自己扑来的情景,之后,就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强烈的痛楚阵阵袭来……
梁健与阿木古郎率军杀出大同府,与哈斯其其格率领的五千余援兵会和时,他们所带的四千余人只剩下一半人马——血狼军追得实在太紧了,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嘛!
但是梁健还是非常兴奋,方无铭这个心腹大患终于除掉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有的损失都是值得的。扫除了方无铭,大同以后就只有一半的防御力了,鞑靼铁骑来去的自由可就多多了。
不过,眼下还是上榆林一带大捞一笔吧,这里的守军沉浸在方无铭战死的悲痛中,作战必然拼死,自己实在犯不上跟他们一般见识。
还有,那个自称全昌的汉子确实很有利用价值,这一次要不是他说出鸡窝沟那里有一条小路直通谷前堡,要对高山卫实施突袭还真不可能;而且,他提供的那户人家还真是帮了大忙,要不是他们,还真不知道方无铭一直在大同城里躲着。
——就在无命将军的死讯传遍大同城内外的时候,南城外张老实一家五口莫名其妙的都上吊自杀了,有人说是恶鬼作祟,有人说是被人逼债,而真正的缘由,从此成了一个不解的谜团。
哈斯其其格看着自己的夫郎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异常开心,尤其明显还想到了些别的,一时间媚眼如丝,眼角翘得都快要飞上天去了。
整个大同城和周边的卫所都陷入了悲痛之中,无耻的鞑子,竟然用百来个人的性命换走了无命将军,乱箭齐发还不够,竟然还用火箭,烧得那些尸体面目全非,无命将军的遗体也无法辨认,令人痛恨交加。
庄管家他们到大同时,正逢大同军民为无命将军出殡,送殡的队伍绵延数里,庄管家闻讯大惊失色,匆忙把寒衣跟书信送到总督府吴先生处,就告辞离开,他让两个家丁坐车慢行,自己坐了辆车快马加鞭赶回来报讯。
庄庭心中反反复复掠过几句唐人诗句:“夜战桑干北,秦兵半不归。朝来有乡信,犹自寄寒衣。”
他的心中,满是无法言喻的悲痛与感慨。
庄小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闺房中的,只觉得昏昏沉沉,似在迷雾中一般,恍惚中听到风声凄凄,细听却是虫声切切;时而恍惚看到一处熊熊烈火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时而又似见到那个人浑身浴血,连座下的“伶仃”都是通体血红,惊得她霍然睁眼坐起身来,随后眸子就那样顶黑顶大的愣着,目光茫然,什么都不在其中;有时又隐约听到窃窃私语之声:“天煞星,她是天煞星!不,是扫帚星,扫帚星!一世克夫,一辈子守活寡!嘻嘻——哈哈——嘿嘿——”
庄庭夫妇俩看爱女连着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请了五位有名的大夫,都说是偶染风寒,也都开了药方,可药灌下去就是不见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衬得双眸更大更无神了。
庄小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上躺了多久,恍惚中,听到了铮铮瑽瑽的琴声,琴声时而如巍巍高山,峻拔险峭;时而似潺潺小溪,宛转活泼——这正是自己不知弹奏过多少次的《高山》《流水》。她强自睁开眼眸,看见墙边的琴案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颤声唤道:“爹——”
庄庭似乎没有听见,十指勾抹挑按,完全沉浸在这名动千古的乐曲中,琴声中,他想起自己多年前赴京应试前的那个夜晚,娘给自己做新装,自己还说不需要那么多,等回来再让娘做,可谁料那一别之后,母子竟成永诀;想起自己的同榜挚友林漱石,因为上书弹劾汪直而被安上“欺君”罪名,被西厂厂卫活活杖死在狱中;想起与梁将军订交结盟,谈论时政,指摘奸邪,彻夜不眠,何等得畅快;更想起这位盟兄战死疆场的那年冬天,太原的雪下得特别猛烈,似乎要将这天地都遮盖起来。人世四十二载,忆起前尘旧事却恍若隔世,多少赏心乐事、凌云壮志乃至亲朋至交,转眼都成了隔日烟云,唉——
两行清泪悄然自庄庭的脸上滑落,当最后一个音符悄然远逝时,他自言自语道:“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得知音,二者相交,只是亘古一瞬,但知音一曲却成为永恒。世间不如意之事常十之**,未必人人都能天长地久,但只要拥有过,哪怕是短短一瞬,也足慰平生了。”
这番话,庄小姐当年跟着爹学《高山》《流水》曲时就听他说过,当时她懵懂无知,不明所以,如今再次听来,只觉万般滋味在心头,抑制了几天的痛楚这一刻终于不再掩饰,如滔滔洪流,一泻千里……
庄庭静静地坐着,依旧没有回头,内心却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这天起,庄小姐的精神一日好似一日。这一天早晨,小晴吃惊的发现书案上多了一幅画,画上是个少年将军,青袍黑马,佩刀横枪,非常威武,但却没有画上眉眼,煞是奇怪!
那天,庄小姐房中的琴声响了很久,铮铮瑽瑽,反反复复,奏的都是《高山》《流水》。
小晴的精神却始终很差,那位吴先生派人送来书信,特意为寒衣之事向老爷道谢,并且说起了那个厉害将军的事,信中还提到了小高,说他为了救将军,以身挡箭,不幸也在烈火中捐躯了。
小晴躲到没人的角落痛哭了一场,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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