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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特别快,太阳刚刚落山,夜就摸了上来。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寂静的山林在雪光、月光的衬映下清晰可见。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一捆柴,手里舀着一把镰刀,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的行走着。路很滑,她时不时就趔趄一下,眼睛望着山下朦胧可见的灯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胳膊肘还露着棉花,脚上的棉鞋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棉花。刺骨的北风吹得她直打哆嗦,不过她却仍旧坚持往一个斜坡上爬着。
等她爬上去便把手中的镰刀扔了下去,卸下后背的柴也扔下去,然后往山脚下望去。她在等待,等待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良久,就在她快要冻僵的时候,山脚下亮起一条灯笼火把,蜿蜒着往山上而来。她的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再低头瞧瞧脚下又陡又长的斜坡,把心一横滚了下去。
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滚动,速度越来越快,中途碰到的石头并不能阻拦住她的身体。不知道滚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望一眼半山腰的火光晕了过去。
黑暗中有一缕柔和的光芒射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几张脸同时进到她的眼帘。
“九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一个红脸蛋圆脸的小丫头哭着喊道。
“青玉,这是哪里?好暖和,好舒服的床!”她恍然如梦的说着,然后四下打量起来。突见床边坐着一位老太太,通身的气派慈眉善目,正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祖母!”她惊呼起来,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若溪给祖母磕头!”
“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快躺着,给祖母磕头不在一时!”老太太扶住她瘦弱的胳膊忍不住掉泪,“好歹也是韩家的姑娘,怎会到如此田地?你们都是死人,留着那样的奴才欺主!告诉他们别打死,留着一口气我有话问他!”说话间,眉眼里透着一股子凌厉,让满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太恕罪,都是媳妇管家不严,才让这样的刁奴唬了去。每每询问他总是说九丫头一切安好不愿意回府,偶尔派人送东西来瞧,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众人之中站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上身是白底腊梅乱枝花纹儿织金锦外衣,宝蓝镂空树叶纹样的对襟褙子,下面配一条珍珠白湖绉裙,头上梳着富贵髻插着银凤镂花长簪,垂着点翠的流苏,鬓旁带着水晶粘珠的卡子。她手上带着猫眼石的戒指,腕上只带一只镶翠嵌珠金镯子,整个人显得贵气大方。
她一脸的愧疚、自责,站在老太太跟前恭敬的垂首。她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来,“弟妹这话说得可是轻描淡写,合着九丫头在田庄被奴才欺负到差点没命跟你没多大关系!想当初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弟妹却连三弟的血脉都护不住。”
韩若溪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另一位妇人正似笑非笑的说着。她满头的珠翠晃得若溪眼花缭乱,两片薄嘴唇显出刻薄的模样。
“老太太明鉴,媳妇若是那不容人的人院子里也不会有姨娘们。媳妇扪心自问,不管嫡庶都是一般对待,因为九丫头在庄上唯恐旁人说闲话,东西银子都是大头!只是媳妇接手管家,自认没有老太太一半能耐,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疏忽让这起恶奴钻了空子!媳妇嫁进韩家二十来年,说话行事不敢有半点越逾不妥之处,还望老太太明察!”三太太跪在老太太脚下,眼中有热泪盈眶。
“祖母不要责怪太太,都是若溪胆小怕事让奴才欺负了去。”她不等老太太说话又磕头回道,“太太总是派人送东西来,姨娘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克扣。后来姨娘走了,他们见我年纪小好欺负便慢慢克扣,到后来索性就一点都没有了。我也曾想到要回禀太太,可每次府里派人来,他们总是绑住我的丫头毒打威胁,我便不敢张口。后来,青竹偷偷跑出去追太太派来送东西的人,不曾想被他们发现生生打死。从此我便不敢再动这个念头,他们见了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让我砍柴烧火,吃穿上更是最末等。一切都跟太太无关,祖母不要错怪太太啊!”她边说边痛哭起来,悲惨的遭遇让所有人不由得黯然抹泪。
“造孽啊!你别怕,祖母一定把那起刁奴挫骨扬灰!”二太太闻言眼神一闪,瞧了跪在地上的三太太一眼愤恨的表情一闪即逝。
老太太让若溪躺下,又命三太太起来,“我早就告诉你不能一味的以宽待人,有些奴才不教训不行!若是你听我的话,何以今日九丫头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被如此作践?”
“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三太太低眉顺眼的回着。
这功夫外面进来个圆脸干净利落的婆子,她恭恭敬敬地回道:“老太太,旺来那贱奴被打的昏死过去,其他人等都在院里跪着等候发落。”
“弄些凉水把他泼醒,带进来我要亲自审问!”老太太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