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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天王墨兰过来看,礼堂内专心写字的先生们也放下笔过来看,连那白云先生也同样背负双手过来看。没人能拒绝韩林的字,因为他实在太“耀眼”了,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算是很出格的例外。
有知道韩林的,抱着不屑一顾准备看笑话的心态来看,不了解的,也想瞧瞧这个时不时出手打人的少年肚子里究竟有几滴墨水。当然,他们最感兴趣的还不是韩林本身,而是为什么王景天一再容忍韩林的放肆。这是一个谜,或许即将要揭开。
王景天肯定是要杀人的,而且杀的不少。韩林很清楚这点,如何能够在王府生存下来是一个问题,太一文不值要被当做垃圾清除掉,太过优秀出色,也可能会随时被王景天用不为人知的手段给干掉。那么如何牵制王景天?这个问题困扰了韩林一天一夜,联想到王墨兰对自己的表现,心中总算有了一个明确可行的答案。
吊着王景天!让他不上不下,杀了韩林他会遗憾,不杀韩林也会遗憾,所以他只能放任韩林,要看看韩林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墨兰的话还在心中,意境到了就是到了,是不会随着人的控制而改变的。但意境存在于心中,只有自己愿意表现多少,别人才能感悟到多少。
“写啊!”有人忍不住了,出声催促起来。他们自己写字肯定十分的讲究,但看别人写字,又会失去耐心。
韩林自然不会去过多理会煽风点火的人,所以只是轻轻的将砚台摔飞在那人的额头上,砸的仰面倒地头破血流。
没错,韩林又打人了,王景天很不悦。韩林说,文人天才总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这个无可厚非,所以王景天再一次容忍。
按说韩林先后明目张胆的打人,这些文人早该吸取教训。能不废话的时候尽量不要废话,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但文人总是又有一股子傲气,该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说话,哪怕被人打的满地找牙。
平心,静气。闭目,吐纳。连续长长的呼出三口浊气,终于睁开了双目,继而众人也紧张的开始目不转睛,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
有下人静悄悄的送来新的砚台,里面有研好的墨。染墨,落笔。
嗤的一声脆响,笔过之处,那可真算是力透纸背了,那坚韧性极高的玲珑纸也在这样的力度下,被柔软湿润的笔毫一下划破,不但如此,就是纸下长几也同样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韩林没有继续落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气氛凝固了少许,众人终于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怎么进去。”诺大的王府门外,临街对过一个小小的摊贩边上,两名装束容貌身材都很普通的男人轻声对话。
“不好说,但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
“呵,连你大名鼎鼎的刀不染血俱侬也说出这丧气话,让我有些吃惊。”说话的男子身材高手,双手低垂藏于宽松的袖袍内。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郁,却没看着与自己对话的人,而是双目不肯偏离分毫的望向王府正门。
另一名被称作刀不染血叫做俱侬的男人身材微微发胖,腰间别着一柄小刀。这刀看上去有些袖珍,大约小臂长短,关键不在于它很短,而在于它不仅短,而且窄。就像是一个缩小版供儿童玩耍的玩具刀,有几分滑稽。可若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听过刀不染血的名头,那再看向这把刀,一定笑不出来。
“这话可并不丧气,没足够的实力,连这话都不敢说。”
“你对这王府评价太高了。”高手男子声音也阴沉,嗓子怪异,很明显能够听出来曾经受过创伤,发音很沙哑。
“呵呵,刀不染血俱侬,一万两千命魂币。梨花坳淳余,一万五千命魂币。你以为玲珑岛主凭什么派遣你我二人来王府救人?你常年生活在两极之地,对王景天还不了解。但我了解。”刀不染血俱侬,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刀柄。这个动作很少有人可以看到,他摸刀柄只代表两个意思,要么是杀人,要么是心里没底。
淳余很诧异的注意到了俱侬的小动作,脸上表情终于浓重起来。一个用刀砍出十三座岛屿的刀客,绝不会无端端的开这种玩笑。想当年俱侬遭到追杀,落入敌人率先设下的陷阱。可硬生生的拿着这一把古怪的袖珍小刀连连杀过十三座岛屿,最终依然是逃了。那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狂傲。
“没想到那一役后,你依然会贪生怕死。”淳余叹了口气。这罪恶大陆能让他敬佩的人不多,俱侬算一个。然而那一役,说的也不是十三岛事件。而是在十三岛之前,俱侬独生子丧命于繁星岛陈家后辈。俱侬的心便已经死了,这刀,则是俱侬独子的玩具,它真的是一个玩具。被人设下十三座岛屿的连环陷阱,是因为俱侬用玩具小刀杀进陈家,杀了一个鸡飞狗跳,鲜血染红了云海。
俱侬算是一个另类,进入悬赏榜不为名利为了亲情,为了子仇。所以人们敬重他,所以人们叫他刀不染血,那刀就是他的儿子。他大约知道王家是怎样一个所在,可他不得不来。因为冠绝三岛之一的百进里,白云先生是他挚友。
玲珑岛主下了死命令,要救白云先生。所以梨花坳淳余也来了,他欠了玲珑岛主一个人情。
“等两天。你会明白。”俱侬溺爱的抚了抚刀柄,转身离去。
看看俱侬的背影,看看王府正门。淳余有些猜不透,这王家终归不过是一个家族,在他眼里或许与那被俱侬屠族的繁星岛陈家最多不相上下,现在看来这个想法错了,错的离谱。同时也想弄明白,究竟王家有什么样的底牌。
梨花坳,很美的名字。只是曾经有幸去过两极之地的人可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去处。一百二十年前,风中啸只身进入梨花坳击杀淳余,风中啸走了,淳余却活了下来。那被高领掩盖的喉咙上有一道深深的剑伤,是风中啸留下的。他说淳余不一般。
能让流浪剑客风中啸说不一般的人,那肯定就不会一般。
先生们笑着散去了,他们不会与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毛头小子较劲儿。先前不依不饶是认为韩林多少有些才华,一旦知道韩林是不入流的门外汉,那便失去了任何兴趣。
只有十几人双眼中蕴含着震惊的神色,也只有他们能看懂韩林的字。哪怕韩林只画了一横而已。
纸破,桌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横,简简单单的一横,却让王景天心潮澎湃。不动声色的招呼下人将长几抬走,可没有当垃圾扔掉,而是妥善保管放进了藏品库。
那一横了不起!这是白云先生心中的评价。
“望韩先生多停留几日。”王景天笑眯眯的转身离去,依旧游走于礼堂内,时不时的低头去看名家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