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大手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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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各处破产的农民成为游民、饥民、流民,如果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下一步就会变成暴民。而修路这样技术含量低,对于劳动力数量又要求很高的事情,便会将数十万民夫救济一番。而这些民夫后面,则是数十万个家庭得到了稳定的收入,有了衣食来源,鬼才会去造反。

听完了守汉这份高论,张镜心总督不由得缓缓点头。这样的举动,既将有可能造反的人稳定住了,又修建了通衢大道,成为了自己的千秋功业,可以让子孙世世代代的传颂。

这位李大人,果然是有一手的!同样是要花钱粮,人家这钱粮花得一笔钱粮花出去,可以收到好几处效果!

马如锦副将有些嫉妒的暗自揣测。

但是,这是他们看到的,他们没有看到的,还有不少。

香港到广州的道路修建起来,要消耗大量的烧灰和粮食、铁制的工具等物,这样对于南中的农产品和冶炼业、制造业而言都是件好事。

这条道路修通了,大量的南中货物便可以沿着这条道路向周围的墟镇扩散,而不仅仅是像以往一样,只能沿着珠江缓缓的向内地扩散。做到真正的产品下乡。

这只是从商品经济角度来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将大量的珠三角地区多余人口有意识的向外转移,缓解南中的劳动力紧张局面,进一步达到改变南中人口结构的效果。

而另外的几条道路,其目的也是如此,只不过不如从广州到宝安这条如此急迫罢了。

莫说是这些道路修建完成连接成网,便是一旦正式开工,在哪里开工,南中军的手便深入到了哪里。随着道路的延伸,南中出产的各类商品,便会如同『潮』水一样涌向各处穷乡僻壤。而同样的,这里的居民在自己的劳动产品无法抵御蜂拥而至的南中商品时,除了等死之外,便只能选择与南中军融为一体,成为这架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道路修筑期间,也是大量的劳动力被组织起来接受编制、接受纪律约束灌输最好的机会,可以这样说,这些道路的施工工地便是南中军预备队的最大训练场。

而眼下在广州附近的四个旅的兵力足可以在任何一个方向扑灭任何一支起来造反作『乱』的队伍。至于说在广西的那些土官、土司们,守汉已经下令,不得有军事装备和可以作为军事装备的物资输入,同时,抽调了三个旅的兵力沿着西江和红河北上,沿途扫『荡』这些造反作『乱』的割据势力。

日后,这些道路一旦修成,军队的开进、粮草辎重给养的运输,便不再是什么大难题。割据势力产生、地方豪强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交通的不便利,这些道路的修建便是要在硬件上扼杀豪强和割据势力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将,这几条道路修通之日,便是南中军彻底控制两广之时!

可惜,在座的广东官员们却看不到这一点。不过,能够做得到总督和一省布政使的人都不是易于之辈,略略沉思了一会,张镜心同姜一洪眼神之中却『露』出了一丝焦虑。

“大人!”

张镜心如今也默认了守汉似乎是他上司的情形,将本来可以称呼李大人的姓氏隐去。从某种程度上确认了二人的上下级关系。

“这粤东一带,虽然不像粤北、粤西那样烽烟遍地,却也是隐患重重。大人此举,固然是利国利民,但是,若是那些强梁之徒出来滋扰大人应该如何处置?”

明末的广东地方,与现代的广东不同,大片的土地山林还没有得到开发。加之河道纵横,交通不便。山高林密,自然便是滋生土匪的温床。他们各占山头。打家劫舍。穷凶极恶。严重影响了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而这些人往往有着复杂的背景,有人做着海上走私的生意,有人背后则是宗族。

以此时『潮』州府为例,它的行政区域包括了韩江中下游的大部分地区。计有海阳、『潮』阳、揭阳、程乡、平远、饶平、惠来、大埔、澄海、普宁、镇平等县。在明清两代人的笔记中,『潮』州最为难治。“郡地滨海,其民多贾贩,不知诗书,有赀百万不识一字者。以防海盗故,乡□筑砦,编户聚族,以万数千计。置兵储粮,坚壁足自守。村落相接。一语睚眦,辄合斗杀,伤或数百人。其豪集亡命,肆意剽掠,探丸□网。猝不可捕。逋赋自若,催科之吏不敢入砦门。又有卤□之利,『奸』民水陆转贩,利兵火器与之俱,吏卒熟视,莫敢谁何。”

除了民情强悍,好勇斗恨,嗜利轻生的特点之外。乡村聚族而居,烟户繁密,加上明末海盗纵横,各处为了自保,多筑围建堡以自卫,久而乡无不寨,高墙厚栅,处处皆然。其弊也,莠民藉以负固,敢于拒捕抗粮。官吏捕治为难,半由于此。

如今这些都成了各处『乱』贼的巢『穴』。一时间各股武装力量之间割据一方,征粮派款,彼此攻伐,互相吞并。导致的结果就是民不聊生。在『潮』州民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人难做,难做人,不遭官府亦遭兵。兵好做,好做兵,多支钱粮不出征。歌谣之中嘲讽着官军的不作为。

而另外一首歌谣则是赤『裸』『裸』的拆穿了官军与贼匪之间的关系:打劫得金银,分些与总兵。谁人敢厮杀,冠带送来迎。可惜痴呆汉,不来从我们。

对于这些武装,守汉在陈天华的禀帖中已经有所了解。其中固然有着像廖冬至这样的良家子弟因为受人欺压而揭竿而起,但是也有不少类似于吴六奇这样的野心之辈,乘『乱』而起。更多的是很多平日里便危害乡里的流氓无产者,打着一个冠冕堂皇的旗号,或是抗粮抗税,或是保境安民。实际上则是横征暴敛祸害一方。

明明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让百姓深恶痛绝。却偏偏要打出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保境安民的旗号来,也是百姓无奈之下对他们的箴默罢了。

但是,不管旗帜打得多么光明正大,本质上都是不劳而获的流氓无产者思想在作怪。

对于这些不事生产、专尚破坏的武装,守汉没有别的态度,就一个字,“剿!”

借着剿匪这个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合理合法的将盘踞在两广各处乡间的宗族势力、割据势力一一『荡』平,最后完成对于两广的控制。

但是,鉴于这些武装力量之中的复杂『性』,守汉还是决定要先礼后兵。

“张大人,我意已决,对于盘踞各处的盗匪、『乱』贼、联庄、民团等类武装,要先行告知,给其指出出路。便如昔日韩愈相公告鳄鱼文一样,三日不能五日,五日不能七日,否则日期一到便是大兵抵达,玉石俱焚的结果。”

“如此甚好,也是给人一条自新出路,让他们能够为国出力。化外之民便成为编户齐民。”

“如此便有劳张大人了,实不相瞒,本官和属下官员,要说带兵打仗,治理地方都是不含糊的。唯独这笔墨上的本事,却是提也休提!”

“你终于承认有不如我等的地方了!”

张镜心心中一阵窃喜,口中却谦让道:“广东全省文武官员之中,若论文字之锋利,当无人出姜大人其右!”

于是,这一篇发往两广各处,以总督两广剿抚事宜、总督南中各处军马粮饷事务和总督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的名义联名发布的公告便在布政使姜一洪的如椽大笔之下一挥而就。

“广东旧称富饶之地,乃频年以来盗贼充斥,师旅繁兴,民物凋残,狼狈已甚。以求其故,皆是有司不良所致。而有司之不良,其说有四。用人者以广东为瘴海之乡,劣视其地。有司由科甲者十之一二,而杂行者十之八九;铨除者十之四五,而迁谪者十之五六。彼才既不堪,又自知其前路之短,多甘心于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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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大将军奉圣命赴粤省办理剿抚事宜,凡各处结寨自保、拥兵自重者,或以梁山为家园,奉盗拓为祖师者,若愿卖刀买牛洗心革面复为良民者,大将军秉承上天好生之德,给予新生之路。此文到日,务必停止彼此攻伐,不得滋扰乡民擅自派粮征税。约束部伍收拾军器马匹等物,听候大将军派员点验。倘有冥顽不灵怙恶不悛,挟众称戈意图恃险顽抗者,大军到日杀无赦!此布!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一篇杀气腾腾的文字很快便在秋风中张贴在两广各处府城州县,被有心人一一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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