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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太监欢天喜地的从东暖阁出来,出宫往李守汉在京城的公馆之中去了。
看着那几乎是欢呼雀跃的身影,崇祯皇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情绪颇为有些阴郁。
“你们接着说。”
暖阁内,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几个东厂的管事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跪在地上低头回事。
“奴婢们据底下打事件的番子们来报,前日有宁远伯入京的消息在京城之中传开,京城之中原本有些慌乱的百姓倒是安定了不少。”
“京城之中,银钱比兑价格立刻稳定了不少,原本银贵钱贱的局面大为好转,升斗小民也不再着急将手中的铜钱换成银元了。不过,前门外珠宝市的珠宝行市大抵下跌了三成。”
“昨日奴婢们在缸瓦市,朝阳门外关厢等处巡视了一趟,京城粮油布匹价钱也是略有下挫,较之日前奴酋阿巴泰匪部窜扰京畿之时价格下跌了将近一成半。许多小商号的掌柜说,宁远伯来了,少不得这股建奴又是要身死兵败,而且南方海路畅通,从天津来的南方漕米会源源不断的到京城,这个时候还囤积,不是找死是什么?索性赶快打包卖了。有的精明的商号还在门口写着本店收通宝字样以招揽生意。”
一个宁远伯入京的消息便可以左右京城人心物价,如此的实力、威力,便是他这个大明天子也是想都不敢想。
“皇爷。微臣手下也曾听说,京城之中的诸多勋贵大臣正准备联名公请宁远伯,其中似乎有些原委。”
“他们打算做什么?!同外臣交往密切,他们就不怕朕的王法吗?就不惧怕祖宗制度吗?”
“奴婢们在各位勋贵大人府上埋伏的眼线探知,似乎京城之中的列位爵爷,很是羡慕留都的各位爵爷,能够和宁远伯一道大作生意,所以,他们推周国丈为首,打算也同宁远伯做些生意。。。。。”
“哗啦!”
有些愠怒的崇祯将桌案上的朱砂、笔砚、奏疏等物都推倒在地。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色。
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从御史们那里来的一道奏疏。
出乎意料的,这道奏疏并没有弹劾宁远伯,而是很仔细的从用兵、钱粮,属地、用人等诸多方面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
“如今朝廷所恃之兵者。无非南粤军与辽东军也!其能战、敢战者。南粤军胜于辽东军数筹。然辽东军马虽不如南粤军能战,但皆为朝廷经制之兵。南粤军则皆为宁远伯之私兵。兵士所领之饷银,所用之器械。皆宁远伯之家财所出。所奉之军令,所受之差使,皆宁远伯所出,兵士只知有宁远伯。”
“今日朝廷所开支用度,军饷民食大抵皆出自宁远伯所奉。若有一日,宁远伯所奉不能到,则我大明朝廷该当如何?”
“臣等亦曾听闻,宁远伯所辖之地,地方不下数万里,良田广阔,沃野千里,一岁可以有数熟,人民皆可鼓腹而歌。如此之天府之国,为何不见宁远伯上缴与朝廷?既然奉我大明朝廷号令,为何我朝廷不能遣官派吏,宣扬王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何南中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宁远伯既为我大明官员,深受皇恩,为何所部官职、军制、税制皆与我大明不类?是何居心?”
这份奏疏字字句句,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崇祯内心深处的病灶。
辽东军只拿高额军饷,打仗的本事却是欠缺的很,这个,他可以忍。内地官军,比如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等辈杀良冒功,劫掠州县,不听军令,他也可以忍。因为这些都只是疥癣之疾,不会威胁到他的皇帝宝座。
但是,御史们这份奏疏,却直接指出了李守汉对于大明朝廷的危险其实远胜于辽东反贼和内地流寇。
“其人,有坚船利炮,有雄师劲旅,为何不双手奉与陛下以为安定四海之用?其人,府库充盈,钱粮富足,为何不双手奉与陛下,令大明百姓衣食丰足以感念陛下之恩德?”
“此上种种,足以见平日不臣之心!”
“朕又何尝不知道重用宁远伯的害处犹如饮鸩止渴抱薪救火?”
随着王承恩的到来,骆养性等人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粗使小太监将暖阁内被崇祯扔的乱七八糟的各类物品打扫干净,之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暖阁内只留下这对主仆密议。
“但是眼下朝廷既无钱粮又无可用之兵。你让朕又该如何?”
“陛下,今日既然已经宣旨诏宁远伯进宫奏对,何不让他向皇爷您献上方略,看看如何筹措钱粮?不论他提出什么方略,一律拿到朝堂之上供群臣公议。”
这样一来,那些视钱如命的文武大臣朝廷勋贵们,势必会视李守汉如洪水猛兽一般,敬鬼神而远之,谈什么与其结党为奸?
王承恩是多次与李守汉打交道的,也曾经去过守汉的老巢顺化多次,对于南粤军的钱粮筹措算得上有所了解,他很清楚,只要李守汉将他在南中所推行的钱粮制度拿到朝堂上供群臣廷议,他就立刻变成了朝野上下的公敌。
“不过,宁远伯治下,虽然内地商人颇有微词,声称税赋颇重,倒是却是也有值得借鉴的制度。”
王承恩递给崇祯一杯热茶,几口热茶下去,让崇祯在这十月里的天气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奴婢也是到过南中的人,虽然是走马观花,倒也看到了一些东西。别的姑且不说,最让奴婢感触的便是南中的几项钱粮制度。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整个宁远伯治下便无不缴纳钱粮赋税,不承担官家徭役之人。便是宁远伯自家,也是要缴纳税银到府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