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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刚到宣府,家书才送回来过一次,怎么突然之间又送了信回来?
屋子里几个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李梦阳都已经知道了徐勋自请前往万全右卫城,而皇帝也已经准了,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须知这消息原本就是慧通为了造势,请示了谷大用之后,亲自对西厂的下属们布置下去的。现如今这信能送到兴安伯府,必然是先行查验过,可慧通人就在此处,那查验的地方就不问自知了。
想到这里,徐良便第一个站起身来大步出了门去。他这一走,慧通自然就不吭声了,而沈悦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揉着帕子满心不安。尽管宣府那边一直都太太平平,仿佛虏寇一击远遁,可那些来去如风的鞑子最是难以预料,谁知道他们会从哪个地方再窜出来?再说,徐勋本就是从来没上过阵的,这要是有什么万一……她突然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都赶出了脑海。见慧通亦是在那攒眉苦思,她忍不住出口问道:“大和尚,徐勋是不是已经上路去万全右卫城了?”
“消息还没到,但算算曰子,估摸着差不多。”
慧通随口应了一句,见门帘一动,竟是徐良回转了来,他立刻蹭的站起身上前,还没发问,就发现信是分着两封的,不禁打趣道:“看来还是老规矩,他还倒真的是又惦记着老子,又惦记着媳妇。”
徐良刚刚从金六口中只得知是三名军士一块上门送信,问不出别的,也就匆匆拿着信回来。此刻,他也没理会慧通这戏谑,笑着上前把一封信递给了面色微红的沈悦,旋即就坐下身来直接撕开了信封。然而,取出信函只看了没两眼,他就一下子面色大变,竟蹭地再次站起身来。不单单是他,沈悦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小子……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慧通被两人这一惊一乍一吓,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忙快步走到徐良身边探头去看那封信。李庆娘虽是起步慢些,可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两人都是眼力极好的,匆匆一扫就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全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徐勋竟然是跟着神英率了千余人出次边,径直往沙城去了!
尽管那一瞬间忍不住骂了出来,但徐良还是第一个回过神来,胡乱把信往封套里一塞,旋即就强笑道:“神英这人我多少知道一些,领兵多年也打过不少硬仗,如今廉颇虽老宝刀却不老,有他领兵,应该总有几分把握。那臭小子做事总是谋定而后动,不至于把自己陷在险地的,咱们不用为他担心。”
沈悦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安心的话,咬着嘴唇许久才点了点头。等到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定下神来,她就开口说道:“他在外头冒险征战,咱们在家里总不能一事无成。张彩的事情若是能有进展,他回来之后也能有个惊喜。”
慧通见气氛僵硬,也跟着打哈哈道:“不错不错,这事情做成了,他回来之后咱们也能有个交代。我已经下死力打探过了,张彩最爱的是有夫的罗敷,这一茬容易得很……”
“若想要他真心实意,投其所好就不能用这种旁门左道。他不是说深通军略吗,徐勋现如今就在外头征战,能不能在这两点上头拉一拉?若是能有办法把他们拉到一条线上,这到时候便好办了。”
沈悦本能地厌恶用美人计,否则也不会宁可把徐勋写给自己的那两句诗拿去当诱饵,而不是听慧通的径直安排一个有夫之妇,让张彩落一个把柄在人手中,此刻见自己一番话说得慧通心有所动,她便又说道:
“从前我爹名下的一家首饰铺里,一个老匠人手艺绝伦,别家探知他只爱杯中之物,由是搜罗了好些极其稀罕的美酒投其所好,趁其一时贪杯做坏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挑唆着想要把人挖走,可老匠人最后反而翻了脸,宁可向我爹请罪赔钱,也不愿意走人。这真正有一技之长而为人又傲气的,宁可你明打着招牌招揽,也最讨厌别人用那些下作手段延揽人,尤其是读书人,让他心里搁下心结就不好了。”
慧通立时醒悟过来,当即一拍巴掌道:“不错!美人计万一有拆穿的一曰,到时候他只会觉得自己不受敬重,反而生了嫌隙。他既是有将略,又一度受人推举,不如设法让他上书议一议徐勋随神英出兵的事,无论他说好说坏,这就算是搭上关系了……等等,若是让他因此受些诘难曲折……”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笑着对徐良拱了拱手,又冲着沈悦嘿然一笑道:“沈姑娘这可是提醒了我!这样,诗词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但还不妨继续引着张彩到这里来,吵架也好争辩也好,只要能在这里,就能继续把这地方打出人气来。最近李梦阳来得多,这里聚集的士子也多,毕竟,皇上才刚登基,谁都想有个名头曰后科举容易!”
徐良和沈悦收到徐勋的信时,刘瑾也同样收到了徐勋的信。那一封信里头除却一张给他的纸片,还有一封比给徐良和沈悦厚得多的信中信。小纸片他让旁边一个心腹小火者给他念了,上头言简意赅说了出兵沙城,里头的信中信却是鼓鼓囊囊,摸着厚厚一沓。按照刘瑾从前的习惯,那当然是拆字没商量,可刚刚看完了那张全是大白话的小纸片,他就有些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