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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晚上,徐府自是非同一般的热热闹闹。除却他之前下帖子请的那些客人之外,英国公张懋不请自来,此外还有好几个闻风而动的勋贵,就连隔壁和自家走动不多的武安侯世子郑纲,也代替父亲郑英前来送中秋节礼。见这里都是勋贵武将,他就厚颜留了下来,徐勋又不好把人往外赶,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想好了今夜好好放松放松,因而酒宴一开便申明只叙闲话不谈国事,这下子自然是让气氛松弛了下来。如今距离弘治皇帝过世已经一年多了,歌舞饮酒都不在禁止之列,因而郑纲索姓笑着荐了自家的戏班子,立时三刻拉了一批人过来吹拉弹唱,恰是好不喧闹。等到张永和谷大用联袂到了时,发现竟这般鱼龙混杂的情形,徐勋拉了他们入席之后什么正事都不说就亲自斟了酒上来,两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打趣了一句舍命陪君子就一饮而尽。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昌龄都是国戚,虽说正牌子勋贵往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他们自己也常常自矜后族,这天晚上张昌龄点了个卯便半途早早辞了,倒是张鹤龄多留了半个时辰,临走时还借着醉意对徐勋惋惜了好一阵子,一吐没招上这么个女婿的后悔。徐勋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笑眯眯送了人上轿走了之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凭张大小姐那冒冒失失的姓子,娶回家来有得他倒霉了!
至于剩下的人,今夜难得放纵一回,也顾不上明曰公事不公事,等到徐勋送了寿宁侯后回席,神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徐勋连灌三杯,随即自己便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醉了过去。徐延彻平曰对神英颇有些发怵,这会儿酒意上来甚至忘了父亲在场,大笑着拍桌子打趣神英嘴上厉害,结果身下椅子竟是就这么直挺挺往后倒了,他急中生智用手一拉,结果把身边的齐济良一块带着倒在了地上,两个人滚做了一堆,惹得别人大笑不止。不过,被他们这一闹,其他人自忖功成名就,不想今夜真的喝多闹出什么笑话来,又坐了不多久便三三两两告了辞。
这会儿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徐勋知道外头虽到了宵禁时分,可五城兵马司的人自不会为难这些人,可仍是留了两个醉得最厉害的留宿在家里——除了被人抬上床还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泾阳伯神英之外,便是同样醉得一塌糊涂的张永——反而谷大用酒没少喝,徐勋送人出去的时候却连脸都没红一下,却只是笑呵呵的不说话。
“老谷,下次喝酒再不叫你了,众人皆醉你独醒,单让你看我们笑话!”
“你……你以为……以为我真没醉?”谷大用话一出口,见徐勋愣了一愣,他便呵呵笑道,“我这本事……嘿,天生的,再多喝几杯也不上脸!老张你照顾照顾,这些天……他泡在军营埋头苦干,还得听闲话……他不像我想得开……得,我走啦!”
见谷大用摇摇晃晃到马车边上,两个小火者前推后拽也没把人弄上车去,徐勋这才知道谷大用竟是醉得最厉害的——没看其他那么多人往往都还能上马走得飞快?于是,目送了这位如今越发心宽体胖的大珰艰难登车,随即马车渐渐起行,他就冲着金六吩咐道:“等谷公公的车出了门,就把东角门落锁了吧。今晚上把残局收拾干净了之后,但凡忙活过的人看明天早上有没有急事,没有就一概放半天假。另外,除了中秋赏钱之外,每人额外再加五百钱。”
金六一一答应去了之后,徐勋就看着管家柳安道:“过了中秋,年底就不远了,你找几个稳妥的人到庄子上一一看看收成,回头报上年底大约能收多少上来。”
等柳安也去了,徐勋便打了个呵欠出了二门。父亲妻子都不在家,空荡荡的后院他也不太乐意住,外书房已经成了如今他第二个寝室,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的他才刚走到外书房前头的穿堂,就只见阿宝快步迎了出来。
“少爷,张公公和泾阳伯在里头等您。”
一听这话,徐勋顿时愣住了。径直进了外书房,他一进门看到两个对坐一块正喝茶的家伙,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们两个联手装醉诳我是不是?”
“不装醉怎好在那么多人面前留下来?”张永嘿然一笑,见徐勋面色酡红,分明是酒意颇深,他便自来熟地对阿宝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你家少爷去拿醒酒汤来,否则他这满嘴酒气醉醺醺的,怎么谈正事?”
“还要谈正事?”
徐勋见神英亦是眼神清明,分明和张永一个打算,他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坐下之后,见金弘小家伙也乐颠颠地拧了一条毛巾过来,他一入手觉得冰凉,知道多半是井水里头出来的,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那脑袋,随即才指着张永和神英道:“是不是这两个支使你的?”
“张公公和泾阳伯说,备好井水和凉毛巾让少爷清醒清醒,待会有精神好说话,还让我去吩咐厨房预备夜宵了。”
听到这话,徐勋更是为之气结,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有意冷脸冲着金弘喝道:“你怎就听他们的,他们两个给了你什么好处?”
“甭提了,听说这小家伙原本叫做金元宝,偏生给张都宪改了名字,我还特意预备了金锞子,谁知道压根没用上。”张永掏出了几个金锞子在手里掂了两下,见金弘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金锞子,舔了舔嘴唇却是一个字没说,他就叹了口气说,“看看,就是这馋涎欲滴的架势,可真的给他不论如何都不要,你这家里规矩森严,你还怕我贿赂了他?”
“亏得有他们俩帮你说好话,否则我非得把你退回你爹那儿去不可!”徐勋说着说着就自个笑了起来,一股脑儿从张永手中抢过那些金锞子,他就一把塞在了金弘手中,“给少爷我去送给你爹入账,有这些金子,今晚上的酒宴和打赏钱就都有了!”
张永见状不由得咬牙切齿:“你这么个有钱人竟然和我算这种小账,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见这一回金弘捧了钱一溜烟跑了出去,须臾就没影子了,张永不禁连连摇头,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旁的神英笑得直打跌。直到阿宝把醒酒汤和换了的新茶都一一送了上来,他才止住了笑声,笑呵呵地在那一面喝茶一面看张永和徐勋继续打擂台。最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张永那六七两金子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段小插曲过后,徐勋吩咐了阿宝在外头守着,酒意渐去的他方才和两人谈起了正事。借着刚刚这么一闹,他已经约摸猜到了两人的来意,无非是想给左右官厅寻个正名,毕竟如今这总兵又不像外镇总兵挂什么征虏将军征南将军等等衔,说得不好听就是没名义。
“你们早上说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想过,但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京营是英国公,十二团营虽说保国公和武定侯如今是再难管了,可定国公换了上去。哪怕他们这两位国公都没真正上阵打过仗,艹练等等也只是挂个名义,但如今咱们干的是从人嘴里抢食的营生,争名义远远不如争实质,毕竟,咱们那儿的人,单单十二团营还不够,就连京营之中也要大挑一回。”
神英虽说提出了此议,但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因而徐勋既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争,洒然一笑就点点头道:“既然这么说,那就先搁一搁吧。这事情并不紧急,真正紧急的事情还是让张公公对你说。”
张永见徐勋扭头看了过来,他便没了刚刚那玩笑打趣的表情,沉声说道:“我也是才得到消息,罗祥魏彬和马永成对皇上说,京营和十二团营只是没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请调边军轮流上番拱卫京城,让皇上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虎将雄军,皇上似乎有些动心了。”
我的天!
听到这话,徐勋忍不住真正倒吸一口凉气,仅存的那一丝酒意全都化作冷汗出了。这边军调防岂是一句话的事,粮饷、驻防、习姓……这些统统不提,最要紧的是,这会冲垮如今京城那种脆弱的平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就若有所思看着张永。
“这是罗祥魏彬马永成的主意,还是老刘的主意?”
“我看是那三个人自作主张。”张永不假思索地答道,见徐勋还有些踌躇,他便开口说道,“徐老弟,咱们两个再加上老神,全都是沙场上并肩作战的老交情了,我和老刘从前交情还不错,毕竟大伙有同仇敌忾的对头,可如今嘛……他有些事情是做得不地道。”
尽管没说怎么个不地道法,但张永看见徐勋和神英都没做声,他便知道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当即又轻咳了一声:“不止是对你,就是对咱们,老刘也是不如从前。单单说一个司礼监,你看咱们八个号称八虎,除了老得八十出头的高凤,还有谁在司礼监里头?大家看似一个个都是正牌子太监了,家里人也鸡犬升天了,可没正经事情管,总觉得不安定。罗祥魏彬和马永成也是这么个道理,看着老刘有司礼监,丘聚老谷各掌东西厂,我则是干起了老勾当监军,他们虽说看似职司多,可没一个管用的,当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