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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旃接到了区连的求救信,二话不说,带着人水陆并进,直扑西卷城。他亲自带领包括十头战象在内的四千步卒越过海云岭,迅速向西卷城接近。他知道,仅凭区连的力量,搔扰吕岱绰绰有余,但是一旦正面对攻,区连绝不是吕岱的对手,他那些兵在山林里是神出鬼没,可是要他们立阵而战,不如让猴子列队来得更容易一些。
曰南如果丢了,那扶南国未战先败,这仗就不好打了,就算打,也是延伸到扶南国内打,他范旃的脸面就算丢光了,以后再想在范蔓和他的儿子面前抬起头是千难万难。
赶到卢容县的时候,范旃还没有遇到区连,他松了一口气,只要区连还没有把曰南丢光,哪怕只剩下一个卢容县,他都有信心把曰南夺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他手下有十头战象,到时候只要把这十头战象一字排开,吕岱再多一倍人也只能望风而逃。区连也有战象,但是他只有两头,虽然看起来也能吓吓人,可是威力大打折扣。一想到这件事,范旃就想笑,区连的那个蠢儿子区楚也真是,不仅自己战死了,连战象都成了人家的战利品,这仗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
范旃在卢容稍息,他要等候从海路来的水师,山路行走比较困难,他们只带了半个月的随身干粮,大量的粮食由海路运输。他知道最近海上不太平,有越人扮成的海盗在打劫,可是他相信,在三千水师面前,没有哪一伙海盗敢上来找麻烦。
第一天,水师没有到,第二天,水师还是没有到。
范旃坐不住了,水师从岘港出发,到卢容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就算有点小耽搁,两天也肯定能到了,这都三天了,水师还是连影子都没看着,那肯定是出了事。范旃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可是这次更古怪,打探消息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就在范旃狐疑的时候,区连送来了消息,他被吕岱跟在屁股后面追了十几天,一溃千里,已经退到西卷城了,现在他只剩下一千残兵困守西卷,请范旃立刻赶到支援,要不然的话,他就全军覆没了。
范旃的头顿时大了一圈,他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进逼西卷,先把西卷守住再说,至于水师,只能再派人打探了。三千水师不见了踪影,这可是骇人听闻的大事。范旃虽然身经百战,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什么样的海盗有这么大的胃口。
不过他见到了区连之后,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区连告诉他,他从吕岱手中抓到了几个俘虏,听说越王孙绍已经带着他的水师赶到林邑国了。范旃一听,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现在能猜到那三千水师到哪儿去了。
他猜得不错,他的三千水师被孙绍包了饺子。
范旃的水师和魏平、周循鬼使神差的擦肩而过,魏平、周循带着三千人直奔已经成了空巢的林邑国,顺利的击溃了留守的一千多士卒,拿下了林邑国的国都,随即宣布收复林邑,把林邑变成了越国的一个县,可谓是顺风顺水的立了第一功,连点油皮都没伤,运气好得爆棚,而范旃的水师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他们兴冲冲的赶往卢容,一头撞进了孙绍的伏击圈。开始看到海上星星点点的帆影时,他们还以为遇上了小股海盗,兴高采烈的往前赶,准备先拿海盗祭祭刀,开开胃,等他们接近之后,看到如云一船的帆影时,他们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这伙海盗似乎太多了一些,转头就想跑,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早就发现了他们踪迹的一万多震旦水师从四面包抄过来,噼里啪啦一顿海扁,这扬威南海的三千扶南水师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直接被山一般的楼船压到了海里,灌了一肚子海水被拖上来之后,全被关进了黑洞洞的船舱划船去了。
三千多人,无一漏网,你让范旃到哪儿去打探消息。
范旃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却没有再考虑的机会了,长驱直入的吕岱赶到了西卷城,和范旃两阵对垒,战事一触即发。范旃并不担心,吕岱虽然号称有两万大军,可是他知道吕岱最多只有六七千人,而他和区连合兵一处有五千余,还有战象助阵,有足够的实力击败吕岱,再不济,保住西卷城也是没有问题的。他担心的是林邑,既然越王的大军已经到了,又没有在曰南登陆,那他们一定是去的林邑,林邑的兵力先被区连带出来一部分,又被他揩了一些油,现在已经空虚得很了,肯定没有办法对付越王。
林邑的失守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范旃必须考虑自己的退路。越王拿下林邑之后,肯定会反过来向北攻击,他很快就要落入吴越的夹击之中,如果不想被围歼,向哪个方向突围便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曰南是南北走向的一个狭长地带,南有越,北有吴,剩下的只有东西两面。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对于已经把水师丢得精光的范旃来说,那里是死地,那他只能向西,西面是长山,但是长山到此已经并不高,而且山上树林茂密,正是他突围的好地点。
打一仗,狠狠的挫一下吴军的锐气,然后再看形势,如果还可能,那就守住西卷,如果形势不妙,那就从长山突围,守住长山,背靠扶南国,把吴越联军挡在长山以东,也算是为国守边了。
范旃心里还有个结,他丢了三千水师,如果不打个胜仗来弥补一下的话,范蔓绝对不会放过他,不管是从大局考虑,还是从自己的利益着眼,他都必须和吴军一战。
何况他面对吴军还有足够的胜算。
范旃主意已定,随即出城与吕岱对垒。
吕岱已经知道范旃来援,他十分头疼。自己这一次仓促出击,是被孙绍逼出来的,可是也有好处,那就是区连也没有料到他会出击,结果大家都是仓促出手,区连被他一直撵着跑,连做手脚的机会也没有,看起来一路顺利,可是他心里有数,自己能打到西卷已经是意外了,再往南攻击,那就是孤军深入,而且军粮辎重都会出现问题。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孙登的后继援军和粮草来了之后再战。
目前他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范旃的战象。
吕岱并不怕扶南国的兵,这些又黑又瘦的士卒在山林里神出鬼没,是个让人很头疼的对手,但是要论攻城或者列阵而战,吕岱有足够的把握击溃他们,但是他担心那些战象。区连也有两头战象,给吕岱制造了不少麻烦,几次围住了,却又被他们突围而去。吕岱以步卒为主,步卒虽然勇猛,可是面对巨大的战象,他们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只能倚仗吴国的弓弩优势进行远程攻击。
两头已经那么麻烦,那十几头又是什么概念?久经战阵的吕岱知道,随着数量的增加,威力并不是简单的成倍增长,达到一定的数量之后,威力的变化可能是一个飞跃。十头战象一字排开进行冲锋的话,他的步卒将面对残酷的考验,很可能一个回合就会崩溃。
这时校尉陈时提出了一个建议,暂时停止攻击,在等候吴国援军的同时,请越王来帮忙。吕岱仔细分析了利弊之后,答应了,他对陈时说,你和越王见过面,还是你去见越王吧,请他出手帮忙,无论如何要把这伙来犯的扶南人歼灭在曰南范围以内,一旦被他们跑出去,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陈时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亲卫登上一艘战船,沿着海岸向南寻找越王的舰队。他得到的消息是越王已经拿下林邑国了,所以目标很明确,只要到了林邑国,就能找到越王。他确实在林邑国见到了孙绍的舰队,却不知道孙绍也是刚刚拿下林邑,以前那是坑他们的。
“这里现在不叫林邑国,而叫林邑县。”孙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我越国的。”
陈时笑笑:“按说殿下拿下的林邑,这林邑自然是越国的,可是殿下此时这么说未免还为时过早。”
“哦?”孙绍很有兴趣的问道:“此话怎讲?”
“殿下,你别忘了,这林邑国原本就是我大汉的林邑县,区连称王不过才三十年,现在你收回林邑,功劳肯定是有的,但林邑是不是你越国的土地,却还是要等天子下诏才知道。”陈时带着调侃的笑容看着孙绍:“难道殿下心里已经没有天子了?”
孙绍一愣,随即朗声大笑,他指着陈时说道:“子期,好一张利口。”
陈时无奈的笑了笑:“可惜,这张利口只能和殿下开开玩笑,面对扶南国的象兵,我这张利口全然没有用处。这不,我奉吕将军之命,来向殿下求援来了。”
陈时把西卷的情况说了一遍,孙绍点头,沉思了片刻道:“象兵冲击力很强悍,可是他们也有一些问题,那就是速度慢,另外象兵除了利用大象的体积冲击之外,还有象背上的弓弩,你觉得他们的弓弩能比吴军的强吗?在大象冲到你们的阵前这段时间内,难道你们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击杀象背上的士卒?”
陈时苦笑着摇摇头:“不瞒殿下说,我们已经想过很多办法,殿下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也用过,但是后来发现效果有限。一来大象的速度虽然不如战马,可是冲锋起来时也并不比人慢多少,我们的弓弩略占优势,然而优势有限,基本上也就是比他们多一两发而已,一发不中,我们也就在对方的反击范围以内,威力大打折扣。”
孙绍有些诧异,眼珠一转,随即又明白了。他习惯以装在船上的十石强弩来计算距离,而吴军远道而来,主要是步卒,根本没有什么十石强弩,他们的强弩指的是三石、四石的蹶张弩,蹶张弩是比普通的弓射程远,大概有一百二十步到二百步之间,但是相对于七八十步的木弓来说优势并不是非常明显,穿透力也有限,对于大象这种庞然大物来说,除非一箭射中要害,否则除了激起大象的怒气之外,作用并不大。
“你要我怎么帮你?”孙绍问道。
“吕将军希望殿下能够出兵协助我们对付范旃,只要兵力上有足够的优势,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陈时有些紧张的看着孙绍,他知道这个越王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没好处的事不做,现在吕岱向他求援,他大概要提一些条件的,他来之前,吕岱给了他一定的权利,但是他不知道吕岱能够给的条件孙绍是不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