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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恪这段时间可没闲着,而且他还非常忙,前方和范长纠缠,既要显得力有不逮,又不能一溃千里,尽量保持着节奏,不让范长生疑,后方还要选择合适的埋伏地点进行挖坑,挖多少坑,挖多大坑,这些都有讲究,诸葛恪不辞劳苦的一一过问,现场巡视不下三次,其认真负责的态度不言而喻,不仅孙登看了十分满意,就连关凤和孙尚香这些人也非常赞叹,一向眼高于顶的贺达都无话可说。
说实在的,诸葛恪不象他老子诸葛瑾,相反倒是和他叔叔诸葛亮非常相似,有野心,有能力,又不辞巨细的亲力亲为,为了这扬名的一战,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诸葛恪不知道关凤是怎么做到的,接连五天,他们猎杀了范长二百多外出的零散士卒,虽然战绩并不辉煌,但是这种无赖式的死缠烂打却成功的挑起了范长的火气,一出山林之后,范长放开了脚步行军,一路闯进了他的包围圈。
在范长的前方,诸葛恪挖了三道凹字形的深沟,足足有三四里长,正好把范长的前锋装了进去。沟上铺设了木板,士卒走没问题,但是大象一上去,指定落坑无疑。
这些经验来自于上次挖坑搞定范旃的那一战,有了成功的范例,这些吴国士卒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这个太子身边的小诸葛大人不仅聪明有计谋,而且对士卒又很和气,对他们吁寒问暖之外,还经常很客气的向他们请教,这让他们觉得很有面子,干起活来精神百倍,力争把坑挖得接近完美。
第一头战象的成功落坑,掀开了大战的序幕,吕岱和诸葛恪亲自率领大军从后面掩杀过来,被扶南人撵了一个多月的吴国精锐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有机会发泄也来了,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排着整齐的队列向扶南军的后队逼来,速度虽然不是很快,可是那种严整的阵势带来的威压感却让满头大汗的扶南人感到了一股寒气。
正当酷夏,可是吴国士卒却穿戴整齐,走在最前面的士卒顶盔贯甲,盔甲上的金属片在刺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不敢正视,他们举着盾牌,盾牌上用红漆画着火苗的形状,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道跳跃的火墙。在这些士卒的身后,弓弩手们一边行走,一边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随着鼓点发射着弓弩,一阵阵的箭雨越过百步的距离,飞跃到惊慌失措的扶南军后阵。这些扶南士卒奔跑了半天,热得跟狗似的伸出舌头喘气,阵型早已经乱得一塌糊涂,骤然之间被人伏击,精神上的震撼不言而喻,急切之间,虽然鼓声大起,军官们也在极力的整理队伍反击,可是一切都显得太迟了,他们刚刚射出零星的箭矢,吴国人的已经射出了第二阵箭。
长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飞射到扶南军阵中,扶南兵原本就没有什么防护装置,就算有现在也都脱得差不多了,就连盾牌大部分都背在了背上,面对锋利的箭矢,他们除了睁大眼睛,徒劳的抱着头之外,没有更多的好办法。
猝不及防的箭雨造成了很大的杀伤,飞驰的箭矢穿透了扶南人黑瘦的胸膛,迸出一串串的血珠,受伤的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有的当场气绝,而更多的却是受了伤却没死的,他们扔掉武器,倒在地上惨嚎,滚得浑身是土,泥和着血和汗,很快就让他们变成了一个个泥猴子。
吴军初击得手,弓弩手在向前奔跑了五十步以后,就地立阵疯狂射击,而手持刀戟的战士则排成纵队,从弓弩手的空档间鱼贯而出,直扑已经被打乱了阵脚的扶南后阵。面对倒地惨呼的扶南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慈悲心肠,举起手中的武器尽情杀戮,一面砍杀所遇到的扶南士卒,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同时怒声大吼着,将恐惧的情绪向军阵深处蔓延开去。
吕岱带着亲卫营呼啸杀入,战刀所到之处,鲜血横飞,片刻之间连斩三人,号呼酣战的暴烈模样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已经年过六旬。吕岱到曰南已经快一年了,这仗一直打得很憋屈,先是被区连偷袭了辎重队,虽然占了西卷城,最后又只能主动撤退,只能坐等孙登前来救援。吕岱是江东的老臣,从主动投靠孙权开始,他打过无数的仗,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憋屈的。堂堂的老将,最后只能把兵权拱手相让,看着诸葛恪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指挥战斗,对吕岱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污辱。这次诸葛恪把吴军中最精锐的将士拨到他的麾下,让他发起第一波攻击,这是给他复仇的好机会,如果他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他以后想在江东立足就难了。
所以一发动攻击,吕岱就不惜代价的全力以赴。天气很热,光着膀子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更何况现在他还要穿着全套行头厮杀,汗水早已经湿透了他的战袍,全部粘在身上,甚至靴子里都能听到水声,两只脚仿佛踩在水中一般,可是吕岱全然不顾,他举着战刀,带着亲卫冲杀在最前面,用最大的力气命令全军前进,前进,再前进。
诸葛恪没有冲到最前面,他指挥着弓弩手井井有条的向前推进,在最合适的距离掩护吕岱冲锋。他虽然想亲临战阵展示自己的英勇,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给吕岱机会复仇比他自己上阵厮杀更重要,更何况他现在是全军的总指挥,要注意的是整个战局的发展,而不是砍死几个扶南兵。
在诸葛恪的指挥和吕岱的冲击下,扶南后阵仅仅支持了盏茶功夫就告崩溃,没被射死和砍死的扶南兵魂飞魄散,被吕岱赶着往前跑,直冲中军,就连辎重兵都扔下了粮车,随着人流卖命的狂奔。
中军也并不轻松,沉浸在建功立业梦想中的范长还没从战象的离奇失踪中回过神来,就遭到了两侧箭阵的袭击,虽然他身处中军,吴国的弓弩根本威胁不到他,但是落入埋伏圈的恐惧还是让范长有一阵子脑子一片空白。左右两侧的将军们纷纷告急,请求行动,而范长却傻愣愣的站在战象背上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他才醒悟过来,知道建功立业的事情要向后放一放,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范长举目四眺,前军已经乱成一团,后军也乱了,左右两侧又遭到了对方弓弩的袭击,四面合围,看起来十分凶险,可是他并不担心。一来他知道已方兵力占优,吴国大军四面合围,看似想一网打尽,实际上却犯了蛇想吞象的毛病,他只要把大军聚在一处,吴军根本不可能吞得下他。
“击鼓,收缩阵型。”范长一挥手,下达了命令:“战象止步,派步卒上前探路。”
鼓声炸响,惊慌失措的扶南兵在鼓声的指挥下缓缓后退,站在最前面的举起了盾牌,掩护着弓箭手进行还击,也不过是退出了三十步远,他们就发现吴军只是在远处进行射击,并没有追过来搏杀,原本混乱不堪的扶南士卒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慢慢的冷静下来,他们四面而立,警惕的注意着对面的敌人,只剩下后军喊杀声阵阵,却是吕岱已经击溃了后军,正赶着后军冲击范长的中军。
范长见后军已经崩溃,而辎重粮草更是几乎全部丢失,成了吴军的战利品,气得面色铁青,他命令亲卫营上前拦在溃败的士卒面前,挥起手中的战刀,一口气斩杀了上百名溃兵,这才总算止住了溃兵的无序奔逃,让他们从两军之间的空隙中穿过,以免冲乱中军。
三十头战象一字排开,冲着冲杀过来的吕岱部齐声嘶吼。低沉的象吼提醒了吕岱,他连忙命令击鼓重整队型,由举盾的甲士上前组成横队,一百多面绘着火焰的盾牌一字排开,如同一道火墙,在挚热的烈曰下倒有几分气势,与此同时,三千多士气正旺的士卒齐声跺足大呼:
“杀!杀!杀!”
吼声如雷,一下子盖过了战象的吼叫声,把扶南军鼓起来的气势压得一滞。正缓缓上前的战象有些躁动不安起来,有几头战象甚至停住了脚步,意图向回走,即使背上的象兵拼命的抽打,也不肯再向前一步。士卒们虽然知道那些盾牌上的火焰画得再象也是假的,可是战象却没有这么高的智商,远远的看去,这些盾牌组成的火墙和真的无异,怕火的天姓让它们心生惧意,更何况还有吴军刻意呐喊造成的巨响助威。
吕岱看到了战象的迟疑,心中大喜,他最担心的就是扶南人的战象,诸葛恪挖了个凹字形的长坑,扶南人的前左右三面都有坑,不怕战象冲击,唯独后方是没有坑的,也正因为如此,诸葛恪才把八千最精锐的士卒安排在后方。但是,面对战象的冲击,吕岱对诸葛恪准备的盾牌这些招数能否奏效心里并没有底,万一战象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冲杀过来,那他将面着重大伤亡,甚至可能一败涂地。
看到盾牌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吕岱总算放了一些心,他再接再励,一面命令甲士们举着盾牌缓缓上前,并且不时的晃着动盾牌,让火焰看起来更逼真,一面命令二百多名手持铜锣的士卒上前,一声令下,同时敲响了铜锣。
“哐哐哐……哐哐哐……”
铜锣尖锐的炸响突然而急促,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战象突然听到这么刺耳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先是两头战象忽然长鸣一声,奋起前蹄,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士卒扔了下去,接着转身就跑,紧接着,更多的战象开始掉头。
“冲上去!”吕岱狂喜,诸葛恪准备的办法果然奏效了,如果能赶着这些战象去冲击扶南人的中军,那效果可比扶南人的后军厉害多了。他抓住有利战机,趁热打铁,命令前面的甲士加速上前,同时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火箭!
三百多弓弩手拉开了弓,搭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箭,点燃了绑在箭杆上的引火物,然后冲着战象射了过来。这些箭虽然不可能射杀这些战象,但是这火可是货真价实的,引火物中还有油脂,只要射中战象,火就会粘在上面烧,足以痛得战象乱了阵脚。
火箭呼啸而去,三十头战象几乎无一幸免,少的中了一两枝火箭,多的则有七八枝,最惨的中了十来枝,火苗熊熊燃烧,烧得战象的皮肉滋滋作响,剧痛让战象彻底失去了理智,它们再也不受控制,掉转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火形盾牌,尖锐的铜锣声,再加上如假包换的火箭,终于击溃了战象,把扶南人最大的倚仗变成了他们的噩梦。看着被发狂的战象冲得七零八落的扶南人军阵,吕岱放声大笑,伸手一抹满脸豆大的汗珠,长啸一声:“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