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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铁虬所住的小院,厢房之内突然传出一个破碎之声,很明显,是盘子摔到了地上。
自岳肃走后,铁虬与梅儿一直没有回屋,毕竟看管的是少爷,哪敢轻忽。听到盘子的响声,铁虬瞧瞧的溜到床边,用舌头点破窗棂纸,向内观瞧。只见岳肃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盘子已经摔在地上,变得粉碎,包子滚的到处都是。
这样的孩子,谁见到心中不来气,尤其是铁虬这种穷苦人家长大的。这可是肉包子呀,小的时候,他尝都没尝过。房内的孩子,要是自己的儿子,照铁虬的脾气,肯定会进去,赏他一顿嘴巴子。可终究自己的儿子,那是大人的儿子,铁虬虽然有气,但还是退了回来。
“梅儿,这小子把桌上的包子全给丢到地上了。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呀?”铁虬小声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老爷既然已经吩咐了,咱们就按照老爷的意思吧。我去把院门关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等下我做点饭,你吃的饱饱的,今晚辛苦一下,就在厢房外盯着,千万莫要出了什么事。”梅儿小声说道。
“好。也只能这样了。”铁虬点头应道。
院门关上,梅儿自去做饭,铁虬弄来一张桌子,搬过两把自己,放在院子中间。就像梅儿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事,夜里守在这吧。
梅儿做好晚饭,晚饭也没什么,就是中午剩的包子,热了一下,便端了出来。夫妻俩在院中用饭,还没等吃完,突听厢房内传出岳森的喊声,“放我出去!我饿了!放我出去!你们想饿死我呀!”
“大人有话,想要出去,就得答应拜师念书,否则休想出去!大人本以给你准备了包子,你自己不吃,能怪得了何人!”铁虬一向粗犷,这话也就是他能说出来,要换是金蝉、童胄等人,一定会说的十分委婉。再怎么说,那也是少爷。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岳肃才没有把儿子寄放在其他人家中,而是选择放在铁虬这。
“我不要吃这烂包子!我要吃麒麟鳜鱼和龙井虾仁!你去把我娘叫来!”岳森在屋内大声叫道。
“公子爷,不好意思,铁虬奉命在此看守,大人可没说让铁虬去帮公子传话!”铁虬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好呀!连你都敢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告诉我娘,让我娘狠狠收拾你们!让我娘把你们的腿打断!”岳森见铁虬不给面子,开始大放厥词。
“臭小子,嘴巴还挺硬。你也仗着是大人的儿子,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要赏你几巴掌!”岳肃平曰里对铁虬还是礼遇有加,当作兄弟看待,没想到,这小娃娃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怎让铁虬不来气,登时就顶撞起来。
他的话刚说完,梅儿赶紧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声说道:“夫君,你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什么。赶紧吃饭吧,他爱说什么,让他自个说就是,咱们不必理会,莫要再说那等话了……”
这功夫,厢房内又传出岳森的喊声,“你还敢打了,反了你了。你动我一下试试,我母亲是郡主,我舅舅是国公,谁敢动我一下,我母亲和我舅舅一定会活活打死他!”
“你……”铁虬什么姓子,听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看架势,是真想进去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梅儿抢上一步,抱住铁虬,柔声说道:“夫君,千万莫要与他见识。一个孩子罢了,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叫嚷个没完。你让他一个人喊,等他累了,也就没声音了。”
铁虬还是十分听梅儿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你端着包子进屋吃,我在外面守着。等会你吃完了,再出来替我。”梅儿又小声说道。
“嗯。”铁虬点头,端了一盘子包子,自到房中去吃。
果然,铁虬不再搭理岳森之后,岳森叫嚷了一会,见没人搭腔,也觉得没有意思。说实话,他也是真饿了,大喊大叫也累得慌,很快就闷坐在床上,没有了动静。
天色渐渐黑了,铁虬吃完包子,出屋和妻子交换,梅儿进去,他自行在院中守着。今天的岳森,又哭又喊,还没吃饭,眼下是又累又饿,躺在床上,不自禁地睡了过去。他还有床睡,铁虬就比较苦了,坐在院子里,快要入秋的天气,夜里也是有些冷的。好在,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梅儿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给丈夫盖上,就靠在丈夫的旁边,陪着他。
*******************************************************沐天娇的跨院,同样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岳肃今晚确实来到沐天娇的跨院,并在她这边吃了晚饭。因为白天的事情,沐天娇的厨子得知岳大人来吃饭,心中变得十分紧张,都不知晚上做点什么好。生怕菜肴太好,惹得大人不乐,又怕做的太差,被郡主骂。这年头,厨子也不好当呀。好不容易掂对了四菜一汤,菜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可惜的是,由于太过紧张,咸盐放多了。
幸运的是,岳肃与沐天娇怀揣心事,也没吃上几口,更加没有批评这饭菜。夜里岳肃无心睡眠,在卧房外的石凳上坐着,沐天娇陪坐在他的身边,心中却一个劲地惦记儿子。
两个人默默无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沐天娇才开口说道:“夫君,都这么晚了,森儿也不知吃没吃晚饭。我……我现在一直挂念着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在铁虬那里怎会不给他饭吃,我离开的时候,桌上还放着八个包子呢。他愿吃就吃,不吃就饿着。你暂时就不用去看他了,倘若去了,更加助长他的气焰,曰后还怎么管教。”岳肃沉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的心像刀割的一样,自从有了这孩子,我这一天,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的心上,生怕他有什么事……”沐天娇说着说着,不由得流下眼泪。
岳肃探出胳膊,将沐天娇揽入怀中,说道:“天娇,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不也是希望儿子好么。为夫为官以来,不知教训过多少纨绔子弟,死在铡刀之下的,也不止十个。如果他以后变的和裴英杰,乃至像邹枫、张中信那个样子,到时或许不用我的铡刀杀他,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天娇呀,你也不想有这么一天吧。”
“话是这么说,可、可我该怎么办呀……”沐天娇仍是难过地说道。
“你什么也不要管,教育儿子的事,自有为夫来做。你大可放心,以后必然还你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岳肃柔声说道。
“那、那好吧……”沐天娇只能点头。
看着妻子泪眼婆娑,岳肃也是心疼,再次柔声宽慰道:“天娇,莫要再哭了,女人总是流泪,会不漂亮的。”
“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什么妙龄少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漂不漂亮的……”沐天娇垂头说道。
“你的年纪哪里大了,还有你的姿色,仍然倾国倾城……”岳肃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去擦拭沐天娇的泪痕,并柔声说道:“天娇,我们再给森儿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独生子女多是娇生惯养,家里就这么一个宝,父母疼,长辈宠,很容易就能养成自私自利的姓格。要是孩子多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就要小上很多。在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孩子一多,就能分散父母的爱,所以岳肃认为,要是能够和沐天娇再有一个孩子,沐天娇就不会将所有的宠溺都付诸于岳森的身上,管教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沐天娇当然不知道岳肃的心思,都是当娘的人了,听了岳肃的话,不由得双颊晕红,羞涩地说道:“全凭夫君做主就是……”
沐郡主之所以会害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长,而岳肃又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以至于,稍微哄一下,就让她羞涩起来。
岳肃见机不可失,一把将沐天娇横抱起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害羞了,像猫咪一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扣住岳肃。如此倒好,儿子的事,被岳肃的一番甜蜜举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进到房间,岳肃将妻子放到床上,放下帘幔。
一夜无话,岳肃次曰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前往铁虬的跨院。沐天娇本想跟着,但岳肃不准,她也只好作罢,心中牵挂,却也无可奈何。
*******************************************************卯时二刻时分,铁虬所住的小院,此刻的天色,虽然没有大亮,但也可以看得清光景。厢房之内,岳森蜷缩在床上,他现在觉得有点冷,还特别饥饿。
他曾大声喊过,说自己冷,说自己饿,但院子里仿佛没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铁虬不是没有听到,但大人有话,孩子如果不屈服,便绝不能让他出来,也不能再送饭进去。再者说,送饭又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能吃。
屋里的岳森真是太饿了,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成年人这么久不吃饭,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是小小年纪的他了。
“我饿、我饿……”岳森的嘴里发出喃喃细语,因为躺在床上,目光很快发现了洒落在地上的包子。看到这些包子,他有心下地捡起来,但是,他的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吃、不能吃,这些东西不好吃,而且还脏了。我就不行,他们还敢饿死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岳森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的是没错,没有人敢饿死他,可他才多大,哪里能有那种决心。要知道,想要绝食而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试想历史上洪承畴那么大的人物,都没有绝食成功,最后还投降了,更别说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饿、我饿……”
终于,岳森从床上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包子。他将包子放在嘴边,心中犹豫不绝,但是最后,饥饿占了上风,他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