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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奴婢确定。”小云的声音已是不像刚才那般地颤抖,声音也是高了一些。
皇后叹了一口气,眼中似有不忍,“刘嬷嬷,你来说吧。”
“是!”
刘嬷嬷在殿前跪下,“启禀皇上,这小云原是在尚工局专司荷包香囊的一名宫女,半年前,因为坤宁宫里的几名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便被皇后放出宫去,这小云便是那个时候填补进来的。”
德妃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心知不妙!再看皇后一脸的平静,顿时便有种今天被人设计了的感觉!这小云被送入坤宁宫的时间可不就是自己接手协理六宫以后的事儿?当时皇后一心礼佛,这后宫之中,什么事不是自己一手安排的?想到这儿,德妃顿时明白了过来,今日,怕是要栽在这一个小小的香囊之上了。
刘嬷嬷继续道:“这小云进了坤宁宫后,一直倒也还算是本分,只是日子久了,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皇后娘娘的事,这让坤宁宫里的一些老人儿们心里是有了警惕之心!毕竟窥探主子的私事,可是重罪!”
小云听到这儿,浑身的衣服已是湿透,那额头上的冷汗,竟是滴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一声极小的'嘀嗒'声。
小云仍是跪伏着,身子却是一个劲儿地哆嗦,像是抖筛糠一般,样子滑稽至极!
贤王妃一瞧她这个样子,便出声道:“小小的一名宫婢,竟然敢窥探主子的事,莫非是存了什么旁的心思?”
贤王妃的话一出,明王妃也是接道:“五弟妹说的是!像这样的奴婢就该直接杖毙!也不知德妃娘娘是从哪儿找到了这名刁婢!竟然会相信她的话?”
德妃垂了眸子,默不作声,此时她已是有些明白过来了。现在心里是懊悔万分,不该将这小云过早地给暴露了出来!现在可好,竟是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她自己!
“启禀皇上,婉嫔小主的胎儿已经是保住了,只是要再静养几日,便无事了。”刘医正进来回话道。
皇上点了点头,“好!只要是保住了就好!以后刘医正便负责亲自为婉嫔请脉吧!”
“是!微臣遵旨!”
刘医正正要退下,便听到皇后叫住,“刘医正且慢!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刘医正解惑。”
“娘娘请问。”
“这婉嫔的身孕有多久了?”
“回娘娘,从脉象上看,三月有余。”
“三月有余?那请问刘医正,这寻常的妇人有孕多久便可诊出?”
“回娘娘,一般来讲,怀孕两个月便可诊出。再晚,也是两个多月就可以从脉象上清晰地诊出了。”
皇后点点头,转头道:“皇上,这婉嫔有孕已是三月有余,为何一直没有被太医们诊出?这可是小视不得!万一因此,而伤及了龙胎,岂不是臣妾等大大的罪过?”
皇上脸色一冷,“刘医正,怎么回事?”
而德妃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这下子,麻烦可是大了!
“回皇上,平日里负责为婉嫔小主诊脉的,是太医院的王太医。而且每日都都有请脉记录。微臣这就亲自去取。”
“速去速回!王太医人呢?”
“回皇上,还在里面为小主开药方呢。”
皇上摆摆手,刘医正便下去取那请脉记录了。而不多时,王太医也出来了。
“王太医,为何婉嫔有孕三月有余,仍是未能诊出?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皇上的声音冷冽,明明是六月天,殿内的众人却像是感觉到了一阵的冰冷之意!王太医赶忙跪了,“启禀皇上,微臣也是不知呀!微臣每次来请脉,脉象皆是平衡正常,并无异色呀!”
皇后看到王太医的脸上已是隐隐有了一层薄汗,轻道:“王太医不必害怕,先将你为婉嫔请脉之事细细说来。”
“是!最近约有近两个月来,微臣每次为婉嫔小主请脉,都是隔了一层帘子。微臣并不见婉嫔小主的模样,只能是从帘子内控出的腕上请脉而已。”
德妃微闭了闭眼,知道皇后是早就设下了这个套了!婉嫔有孕,却是不让太医诊出!那帘帐之后,怕是另有其人吧!
果然,皇后听了,面上吃了一惊,“这么说,这么长时间,你请脉时,都未曾亲眼见过婉嫔了?”
“回娘娘,有时,会在微臣请完脉完,婉嫔小主自帘帐内走出来,询问微臣一二,大多时候,微臣都是看不到嫔嫔的真容的。”王太医有些诚惶诚恐道。
皇后这才轻点了头,有些叹息道:“这婉嫔也真是的!既然是明知自己有孕了,为何还要妨着太医呢?难不成,是不想要这孩子不成?”
话一说完,这皇上的脸色,便又是冷了几分。这婉嫔年轻,进宫后,对皇上也是不冷不热的,不过皇上却偏是喜欢她这不急不抢的性子!更是觉得她这稍有些冷淡的态度,更是难得!所以对婉嫔也是多少觉得有些新鲜!毕竟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想尽了办法来争宠?哪个不是从早上一睁开眼,便盼着皇上的宠幸?可是唯有这婉嫔不会!
本来皇上还觉得这婉嫔就是这种冷冷清清的性子,对谁也不怎么上心。现在听到皇后这样一说,心里便有些不悦了!再怎么冷清的性子,也不可能是对自己的亲骨肉也冷清!竟是想着瞒了太医?她想做什么?
德妃一看不好,立刻道:“皇上,婉嫔此举也是实属无奈!能为皇上孕育子嗣,她自然是心中欢喜,只是这宫里头的人心太复杂。婉嫔也是担心自己有孕的消息一旦散了出去,唯恐龙嗣不保!所以才会如此!她若真是存了别的心思,又怎么会惊了胎之时,还要叫太医来保胎?”
德妃这话说的倒是丝丝入扣!皇上听了,也觉得确实在理!这宫里头有多少女人曾经怀有身孕,又有多少女人顺利地生下孩子?这宫里头的女人,的确是心思太复杂了些!
皇后轻轻一笑,“德妃这话说的好!皇上,这也正是臣妾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这婉嫔有孕之事,并无人知晓,若说平日里,也就是喜欢和德妃一起来往!她冷清的性子,臣妾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来坤宁宫请安,臣妾也从未往心里去过。可是臣妾不明白的是,并无人知晓她有孕,又怎么会刻意地拿了这含有麝香的香囊来害她?这岂非是说不过去?”
皇上听了,点点头,“皇后言之有理!这连王太医都不知道婉嫔有孕,旁人更是不知道了!那依皇后之言,这一切便仅是巧合?”
“回皇上,臣妾以为,现在这种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这宫里头有人知道婉嫔有了身孕,故意想要加害!二,便是这名宫婢十分巧合地不知在何处捡了这香囊配在身上,对于里面有麝香之事,怕是不知道的。”
说完,皇后看向那名宫婢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你的主子怀有身孕一事?”
“回娘娘,奴婢名锦红,奴婢并不知道小主怀有身孕。奴婢主要是负责每日为小主梳头,平日里,也都是在小主的身边伺候。娘娘,奴婢并未说谎!奴婢真的并不知道小主有孕之事!还有,奴婢也只是在外面捡到了这香囊。奴婢不敢撒谎呀!”这锦红边说,边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皇后又问道:“你身为婉嫔的贴身婢女,竟然是不知道她有孕一事吗?这一点,本宫倒是不信!”
“回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每次王太医来请平安脉,奴婢等都是在殿外伺候的,这一点王太医可以作证的!”
“回娘娘,这名姑娘说的倒是不错!每次微臣前往请脉时,她们的确都是候在正殿,或者是殿外的。”王太医也开口道。
“皇上您瞧,这连婉嫔身边儿贴身伺候的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更惶论是旁人了?”皇后说完,又看向德妃道:“本宫自听闻婉嫔险些滑胎之事,便觉得十分的奇怪,从未听说过婉嫔有孕,怎么就突然有了滑胎之说了?而德妃妹妹奉命调查此事,似乎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不像本宫,倒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德妃的脸色一变!这皇后的意思,分明就是指是她指使的人加害婉嫔了!先前说了婉嫔与她走的近!婉嫔身边儿的小宫女可能不会发现婉嫔有孕之事,可是她德妃是什么人?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如何会看不出孕妇与常人的区别?这分明就是在一步步地将加害婉嫔的罪名一点一点儿地加诸在她的身上!这皇后当真是好狠的心思!
“娘娘过谦了。娘娘向来是耳聪目明,不似臣妾等人,常常是有眼无珠!娘娘若是孤陋寡闻了,那臣妾等岂不是成了聋子、瞎子了?”
皇后笑了笑,“德妃妹妹不必如此谦虚,连本宫宫里的宫婢见过什么,做过什么,你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德妃吓得登时便跪下道:“臣妾不敢!只是皇上下令要彻查婉嫔惊胎一事,所以臣妾才斗胆多问了几句。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坤宁宫提人了!再说了,这小云看到了香囊之事,居然不与坤宁宫的人说,反而是说与你德妃听,本宫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这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却是将德妃吓的不轻!她抬眼看到皇上的眉心处也是明显地不悦!心知现在自己此举,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皇上的确是宠爱她,但是绝不允许她对皇上有任何的欺瞒!现在被皇后这样一说,自己岂不是成了时时处处都在窥探皇后?这可是大罪!
果然,皇上不悦道:“德妃,这小云之事,你的确是要向皇后有个交待!皇后,现在还是先说说这婉嫔之事吧!”
“是!臣妾明白。”
皇后再次看向那锦红,“那本宫问你,那平日里,王太医请脉时,婉嫔身边就没有旁人了吗?”
那锦红听了,眼神微缩了缩,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后看了怒道:“在皇上与本宫面前还不说实话吗?”
锦红听了,吓了一个激灵,忙道:“奴婢不敢!奴婢说,每次小主要请平安脉时,屋内都是由锦蓝姑姑伺候的。其它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皇后的眼色微冷,那弯弯的柳眉,此时看上去却像是那锋利的宝剑一样!令人一眼看去,便觉得心惊胆战!
“那锦蓝现在何处?”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大殿内顿时是一片寂静。
多时,才有一名宫婢大着胆子道:“回皇上,锦蓝姑姑还在婉嫔身边侍奉。”
“哼!这种贱婢!不知道好好儿地伺候主子,只知道出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主意!来人,将那锦蓝押入宫正司!”皇上怒道。
皇后劝道:“皇上息怒!这锦蓝想必是婉嫔极为信赖之人,现在婉嫔有了身孕,您就暂且饶她一次,让她小心伺候婉嫔就是!万一婉嫔再一着急,伤了龙胎,怕是不妥。”
皇上这才隐去了怒意,“就依皇后之言吧!”
“是!”皇后应了,便转头对着德妃道:“德妃是还想着这小云所说的香囊之事吧?”
德妃一惊,没想到皇后竟是会主动提及,如此看来,这事儿就更加地不对了!“回娘娘,臣妾只是觉得奇怪。这有人说地坤宁宫见过,有人说没见过。倒是有些让臣妾糊涂了。”
皇后淡淡一笑,“其实,想弄明白,倒也不难!”
此时,崇文殿里进来了一名宫婢,行了礼道:“启禀皇上,婉嫔小主现在已经醒了,只是情绪似是有些不太稳定,一个劲儿地哭着说是自己想尽了办法要保住这个孩子,想不到,竟还是让人有机可乘了!”
皇上一听,心里便急了,起了身道:“皇后,这里便交给你了。朕先去看看婉嫔,此事,务必要给婉嫔一个公道!”
“是!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地答复。”
众人恭送走了皇上,可是皇上身边儿的大总管太监杜海却是被留了下来,皇上这意思可就是很明显了,此事想要糊弄过去,怕是不行了!
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上,笑看着德妃道:“妹妹可是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香囊是自坤宁宫里流出去的?若是有,便一并呈上来吧。”
德妃此时,已是有些害怕了,“回娘娘,臣妾并无意针对坤宁宫。是这奴婢跑到臣妾面前来邀功,臣妾不疑有它,一时糊涂便信了。没成想,竟是这名奴婢一直在窥探娘娘,可见其居心不良!臣妾已是后悔信了她的话了!”
“哦?原来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信了她!可是德妃这一时糊涂,险些就要让本宫背上一个谋害龙嗣的罪名了!”皇后的语调轻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骇人!
小云见此,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索性便咬了牙,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一向是看不起奴婢这等低贱的宫女。可是苍天在上,奴婢并未说谎!这香囊奴婢的的确确是在坤宁宫的偏殿里见过的!杜总管,请您转告皇上,奴婢并未撒谎!”说完,便起身欲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可是这崇文殿里可是有不少的宫婢、太监伺候的,哪能真的让她血溅当场?当下便有四五个人上前拦了,再度将她摁倒在地!
这小云也是豁出去了,竟是大声道:“奴婢并未说谎!奴婢确是见过!”
经她这样一闹,德妃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有些看好戏似的看向了皇后!当着杜海的面儿,这小云口口声声说确实是见过了这件香囊。只怕是皇后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待吧?
果然,皇后的眼神一暗,冷声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真的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说完,对着刘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刘嬷嬷便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一件香囊,赫然竟是与托盘内的那件一模一样!
“小云,你可是看清楚了!这赵侧妃丢失的香囊本宫早已是找到了。只不过本宫料到会有人拿这香囊来大做文章,所以才并未声张。想不到,竟是有人存了这个心思!本宫现在倒是很好奇,这与赵侧妃极为相似的香囊,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德妃见此,整个人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面色苍白,而那小云,则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皇后轻嗤了一声!“你可是看清楚了!哪一个才是赵侧妃身上的香囊?”
说完,示意刘嬷嬷将两件香囊同时交由杜海查验。
刘嬷嬷道:“杜总管,这两个香囊猛地一看,确是相差无几。只是这一件上面的这个地方,用的是金丝线,这可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而且,这香囊的封口处,还绣了一个明字,以示是属于明王府之物。”
杜海看了,点点头,“确实如此。”
“您再瞧瞧这个!这个用的也是金丝线,不同的是,这件用的,可是宫中之物!而且这封口处,也并无明王府的标记。”
杜海看了,“确实!如此说来,这一件才是赵侧妃遗失的那只香囊了?”
“回大总管,正是如此。”
明王妃道:“杜总管,我明王府所有家眷用的这些个物件儿,都会在上面做上明王府的标记!可是这另一只上面显然并没有,根本就并非是出自我明王府之物!再者,这上面用的金丝线,我明王府可是没有的。如果我没记错,这宫里头除了皇后的尚工局之外,就只有德妃娘娘的宫里有了。”
皇后笑了笑,“明王妃说的没错。只是尚工局里可是有些日子就报到了内侍省,说是没了这种金丝线,可是内侍省那边儿却是将所有的这种金丝线都送去了德妃宫中。本宫倒是有心做一只这样的香囊,可惜了,本宫没有这个材料呀!”
德妃此时的脸色已是白的不能再白了!皇后轻飘飘的几句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另一件香囊分明就是出自她的手笔了?再加上先前皇后在皇上面前的种种暗示,这下子,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只如此!她身为嫔妃,居然是让内侍省独供她的宫内,而让皇后的尚功局无物可用!这可是犯了僭越的大罪!不用闹到皇上跟前儿!皇后就有权重重地责罚于她!这下子,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现在已是想明白了!或许自己比皇后得宠,可是论心计、论手段,自己永远都斗不过皇后!
德妃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幸亏是旁边的嬷嬷上前扶了,德妃这才勉强站稳了。
皇后看着德妃一脸灰败的样子,温柔似水般地笑道:“看来,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了。杜总管,接下来就请你去请示皇上,看有没有必要,搜宫了?”
静依的心此时却是一揪!搜宫?难不成皇后还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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