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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长孙凛之所以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完全是窦凤在旁边一声声亲昵的召唤。一次次体贴地照顾,然后一点点鼓励地微笑。长孙凛当然记得这位再生母亲柔和贴在他额头探测温度的手。温暖的手温暖和着他陌生的心;他也当然记得第一次入军营前母子两人的体能训练,一声声严厉的督促蕴含着她内心的焦虑;而每一次送别时的眼泪,每一次倚门翘首盼望,无论从家人还是下人地只字片语里,都能一致地听出母亲地思念。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她非常温柔,就像一只鸽子;她也很勇敢,像一头母狮……”,这是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曾经说过的话,长孙凛觉得用这这形容母亲十分贴切,所以与其说他对二哥抱有抱歉地态度,还不如说他欠了这位母亲的。所以当他看到她失望而伤心的眼神,长孙凛的确是不敢面对又必须面对。
姐弟俩靠近河边,长孙凝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小心翼翼地撩起长衣边,然后在水边清洗着灰尘,每个动作都做得很优雅,轻轻盈盈却又规规矩矩“娘其实看到你今日有那么大的成就,她心里是很开心的。也许等不了多久气就消了,等咱们回去之时,我敢说娘还是在家里翘首期盼你回去呢。”
长孙凝用清水拍着脸蛋,她所使用的是长孙凛闲暇之余为她们所配置的洗面露,比起沐浴露的做工要精细一些,不过也难不倒他,只是产量较少,目前也只够长孙家的女人使用。而长孙凝作为一女子,自然也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在几次距离较近的时候,长孙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茉莉花沐浴露的味道。
长孙凛听到姐姐的安慰,便笑了笑,他也是这么希望的。然后便靠在长孙凝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开始了一小段的沉默,期间只有微弱的水声,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也洒在他的身上。
“娘知道当年那个小淘气包如今也成为咱们大唐的飞将军,她也会很高兴的。”长孙凝悠悠地说道,望着月亮。
不知为什么,虽然两个娘很容易混淆,不过长孙凛还是听出了她所说的是那个娘。他点着头说道:“也许就是因为娘在天保佑,所以在西突厥那半年,我们还是活了下来。”
“很可怕吗?打仗的时候?”她问,似乎以前她都没有想过,也没有机会去关心他,现在想想,他带着几千人马,潜入敌区,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惜当初因为心里的那些偏见,让她对他总是没那么上心。
长孙凛舒展地把双臂伸到了头上,活动一下肩头的肌肉,然后他说:“打起来之前,躲着的时候,都很可怕,可怕得难以窒息。不过一旦双方交战开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你恍悟过来的时候,你就能领会“杀红了眼”是什么感觉。然后晚上休息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士兵会不自觉地唱着家乡的小调,也许只有把他们记得的小曲唱了一遍又一遍,那种恶心的血腥味才不会那么浓……”
他头一侧不再看她,而且沉默下来,好像他在聆听那些走音的小曲,有一个具备好嗓门的,名叫三保的士兵已经长眠在异乡的土地上,他还曾教过他几首后世的流行歌曲,三保曾说过回家后就唱给他媳妇听。
她没有去过战场,但是可以设身处地地想象,在某个丛林里躲藏着,或者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身边这个弱冠未及的少年一定走得很辛苦。长孙凝突然有一种后悔,后悔自己当年为何没有多关心关心他。
“别人在唱小曲儿,你在干什么呢?”她问道。
“想事情啊。”他抓起一把小石子,将手臂拉向后方,像投手丘上的投手一样,投掷着小石子,一颗有一颗,向河水中央掷去。
“想打仗的事情吗?”她似乎想尽作为姐姐的关心,所以问得很细。
“想我回家之后过什么样的生活,把怜卿接回家中,成亲,生孩子。娘和爹依然是吵吵闹闹般亲密,孩子们和狗会在小院里奔跑。”长孙凛笑了笑,想到这也是他以前的梦想,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