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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了眼睛,往冰水深处坠去,黑煞的恐吓、继母的责骂、被吃掉的童子,一个个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做梦般,有双大手将他托出了水面。
他只依稀看到一张年轻英武的面容就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岩壁前有堆温暖的篝火,和一个强壮的背影。
那个背影赤着身体,火堆上方的几根树杈上,烘烤着好几件衣裳。
他摸摸自己的身子,居然也是赤条条,只是上面盖了一只毯子。
他慌乱地坐了起来,那个背影转过身来——
乌黑乱发,一双剑眉、大大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冲他笑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醒了?喝点酒暖和暖和身子。”说着给小秋递来一壶酒。
“多谢壮士搭救。”小秋赶忙将毯子把身体包裹住低声道,抱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辣得受不了,赶紧把酒壶还给那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怎生象个女娃娃,扭扭捏捏得?”
小秋难为情地笑笑。
那人道:“这衣裳湿透了,还要再烤一会,咱俩先睡。”
说罢毫无顾忌地钻到了毯子下面。
那人的身体很热,小秋的身体很冷。
毯子很窄,不够两人同盖。
渐渐地,睡着睡着,那人就将小秋抱入了怀中,手腕上有根挂着兽头铜片的粗链子。
那肩膀好厚实,小秋在他怀中不想动弹,心里的那些担忧痛苦都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这是他长那么大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尽管是在四面透风的山洞里,尽管抱着他的人,非亲非故,还是个年轻的男子。
一夜醒来,漫天大雪已经停息,篝火只余残烬。
小秋发现自己已经穿好了干燥的衣裳。
那个人,却已无影无踪。
只有毯子上的几根长发,证明他并没有做梦。
小秋抱着那条毯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炊房。
所幸,黑煞前一天吃酒吃得酩酊大醉,对小秋未做饭毫无察觉。
小秋木愣愣地继续为黑煞和童子cao持着家务,继续在这血腥的吞噬派里苦熬下去。
他想再见到那个人!没有原因,就是想见。
直到半年后,小秋正在赤瀑洗衣裳,看着几个吞噬派法师抬着一个蒙着面的死人经过。
吞噬派死人是家常便饭,小秋却没来由地想多看一眼。
山路崎岖,那个死人的手摔落在一边,手腕上,正带着那根兽头链子。
小秋想哭,却不能哭。
他想冲上去抱,更不能抱。
小秋恨透了自己的怯懦。
可是,又能如何?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后来他辗转打听到,那人位列吞噬派法师最末位,名叫赤煞。
小秋更加恨透了噬山,恨透了吞噬派。
但懦弱的生xing让他插翅难逃,后来认识了天饱,有幸逃走!
他逃走后从没想过再回来。但是土山上村的那个家没了,爹和弟弟也没了,他的人生,除了天饱和这噬山,再无其他。
这个月半迷离的夜晚,小秋又梦见了那个人。
那人在虎虎生气地对自己笑,笑着说在等他。<夜倒寒,他抱紧了那条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