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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稀奇了……”萧敬微微一笑,将手中两份折子调了一个个儿。
年轻内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做未见。
萧敬又将另外几个折子拿来,递给那年轻内官道:“拿着,随杂家去御前,这几件事是需要皇爷过目……”
“诺。”年轻内官应了一声,双手接了折子,捧着跟在萧敬身后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中,香烟了了。
自太皇太后薨,弘治皇帝就越发怕提及生死,对于道家丹术越发偏重。只是他素来仁心治国,倒是并没有想着倾国力去求仙问药,不过乾清宫里丹房始终没有停止过炼丹。
年轻内官送折子过来时,弘治皇帝正对着眼前玉盒中一颗新炼出来的丹丸走神。他并不是昏聩之人,对于祖辈因吃丹丸而损身的太医院秘档也都翻看过,可是这半年来他体力明显不支,要不是靠丹丸撑着,说不得连正常视朝都不能。
即便是贵为天子,可也避不开生老病死。
想着年少不知世事的太子,弘治皇帝心里一阵悲凉。他少年时过的太苦太沉重,不愿让儿子受丝毫委屈,才会如此宠溺儿子。寿哥儿除了是他的儿子,还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帝。可是十几岁的寿哥儿,依旧性子烂漫如稚子,少了几分机心。
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弘治皇帝对儿子的担心就越来越重。
“是不是朕错了……”弘治皇帝低下头,陷入沉思中。
直到有内官进来禀告,弘治皇帝才抬起头,怏怏地收起玉盒,道:“传…
随着通传声,萧敬躬了身子,带了年轻内官进了内殿。
“奴婢萧敬见过皇爷……”虽说日日相见,不过萧敬依旧是行了叩拜全礼
弘治皇帝不以为意道:“你这老货,这是在与朕显摆腿脚好么?还不平身
司礼监太监,是二十四监之首;能执掌司礼监的太监,无一不是皇帝的心腹近人,萧敬也不例外。
君臣相处大半辈子,亲近并不亚于家人。不过萧敬向来小心知分寸,从不因圣宠有半分逾越。
弘治皇帝虽心慕强者,对于性子强硬的太皇太后与皇后总是不自觉地依赖,可是因怯懦性子,有时也会惴惴不自在;在内官面前,倒是要自在的多。
虽为自己的身体与太子的教育忧心,不过弘治皇帝并不愿因此疏忽国事。
“今日有什么大事?”弘治皇帝正色道。
萧敬便躬身禀了。
南昌府秋涝,淹没良田,南昌知府上了折子请免明年赋税;黄河山西段淤泥甚多,使得水患不断,工部上折子求疏通河道;云南楚雄,有人见三星凌月奇景;昌平县有匪虎啸山林,为祸地方,打出“靠山王”的旗号。
弘治皇帝听了,皱眉紧蹙。
大明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同时,地方性的天灾也是不断。
弘治皇帝最是重视民生,就要了秋涝与疏通河道的两道折子,见阁臣做了票拟,处理的妥当,方点了点头。
至于“三星凌月”这样的景观,到底是“祥瑞”,还是灾难“征兆”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弘治皇帝不愿朝野为这没影的事再起口舌之争,看了几眼就撂在一边。
不管规模大小,造反都是大事。
弘治皇帝拿起昌平县那折子时就带了沉重,不过看了内容,却是哭笑不得:“只有匪五人,就占山为王、呼啸山林了?”
萧敬不好说什么,只道:“昌平是京畿,又哪里有小事呢?”
弘治皇帝再看后边的请封名单,却是一大串,不少熟悉的人名都在上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弘治皇帝待臣下宽厚,如今的锦衣卫远不如成化年间风光。那些盼着在锦衣卫里升官发财的勋贵子弟,希望都落空了。有不少人进去时的品级是什么,十几年后依旧是什么品级。
好不容易有了“战功”,自然是人人都要分一杯羹。
这份名单差不多列尽了锦衣卫里的勋贵子弟,就是东宫置守的那几个也都没有落下。那些可是太子近卫,常宿卫东宫,什么时候去昌平剿匪了?这真是闭着眼睛说瞎话。
内阁那边无心再小事上与勋贵对峙,拟了允请的批复;涉及的人太多,即便不过是升一级,可这么多人也不是小事,司礼监就送到御前。
弘治皇帝虽觉得有些不妥当,可眉头还是渐次舒展开来。
厂卫是皇帝手中的刀,就算暂时不用,也不可寒了臣子的心,这点恩赏给了就给了。
萧敬禀最后两件事时,弘治皇帝的脸色就又转为难看。他看着两份折子,皱眉道:“同样是有疾,沈沧不恋权柄,请辞尚书一职;刘大夏却是只肯交出兵部大印,告假治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