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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总管严侠这时在严鸿耳边轻轻说道:“大少爷,二少爷一向心眼子多,他这顿体己酒,恐怕未必安了好心哩。”
严鸿笑道:“二总管,你是多虑了。以我看来,这顿酒,二弟是真心想和我好好聊聊的。”
严侠可也不是白痴,猛然顿悟:“是了,二少爷眼里盯着的,无非是咱严府这些铺子。大少爷前些时候坠马,他借着代管的机会,一心往里面掺沙子。今儿早上在阁老和小阁老面前,大少爷以德报怨,反而宽限他半个月的交接。咱今儿一路查账过来,里面多少也有点破绽。大概,他是想跟大少爷套套近乎,把这里面的糊涂账抹过去吧。大少爷,您可千万别喝了他的米汤……”
严鸿面带微笑,低声在严侠耳边道:“二总管,这里面的事儿,我就自有分寸了。这里人多,您老还是别议论太起劲,小心隔墙有耳。”
严侠赶紧捂住嘴巴,轻轻自个打了一下:“是,我该死,老糊涂啦。大少爷何等聪明人,哪里用得着我絮叨。”
严鸿道:“二总管倒也不必这样自轻自贱。你毕竟见多识广,对我的提醒我也很感激。不过,话说一遍就可,该拿的主张,我自然会拿。这样咱俩都好过不是?”
严侠连连点头:“大少爷教训的是。”
一边说,一边往探花楼而去。
相比严府名下的诸多高档酒楼,“探花楼”只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店。虽然勉强起了两层,但二楼也不过四五个座头,用屏风隔开,就算是“雅间”。
里面的饭菜味道也只能算是“不错”,好在价格不算贵。往来的客人多数是些市井闲汉、往来客商、穷酸文人,偶尔有些拿不到油水的低品京官,宦囊羞涩,也来这里一醉方休。
如今正值饭点,探花楼却打出关门清扫的旗号,并无一个外客。楼上楼下,都是严家自己人:楼下摆了两桌,无非鸡鸭鱼肉,严福连同二少爷严鹄的几个家丁,陪着严侠、严洛、严峰、严复等人吃喝。
楼上,则单独开了一席,菜品jing致,严鸿、严侠兄弟二人对坐,也不要旁人伺候。
哥俩隔着对坐,严鹄先提起壶来,给严鸿满上,再给自己满上,一边赔笑道:
“大哥,这探花楼酒菜不好,却喜地势偏,少闲人打搅。这几样酒菜,是我特意安排人去‘八骏馆’买来的,都还趁着热乎,您尝尝。”
严鸿左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右手伸出筷子,捡那盘子里最大块的牛肉,夹了送进嘴里。不错,味道香浓,入口化渣。
他嚼了几嚼,咽下牛肉,朝严鹄抛个灿烂的微笑:“自家兄弟,二弟你太客气了。”
严鹄道:“哪里话。今儿做兄弟的在这里备下薄酒,是有两桩事。第一桩,大哥前番坠马受伤,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兄弟要特意给大哥祝贺贵体痊愈。第二桩,兄弟在大哥卧病期间,代管咱严府的铺子,毕竟年纪小,怕是出了不少纰漏。今儿大哥在祖父、父亲面前,为兄弟遮丑,兄弟虽然浑,到底知道好歹。大哥这一番庇护之意,兄弟岂能不感激在心?”
严鸿哈哈一笑:“手足情深,这是理所当然。二弟啊,大哥以前做事,也颇有不周到的地方。自从这次坠马卧病,躺在病榻上,只听得nainai声声呼唤,却应声不得。很多事情,也就在这样的焦急中想透彻了。自古打鼓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哥俩虽然不是爹爹亲生,蒙爷爷nainai和爹爹视如己出,就该手足同心,共同把严府家业打理好。过去咱争的一些东西,太无趣啦。”
谁知说到这里,严鸿那原本笑容可掬的脸上,却笼上了薄薄一层霜。端起杯子来,与严鸿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严鸿这一口,却只喝了小半杯,继续看着严鹄的眼睛:“二弟,可有心事?”
严鹄脸上已经有一层浅浅的酒意上来:“大哥,严府权倾当朝,祖父大人是内阁首辅,父亲大人是工部左侍郎。以你看,咱家第三代的顶梁柱,当是何人?”
严鸿琢磨他这句话的含义,想了片刻,笑问严鹄:“这事儿咱还真没想过,不知二弟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