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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鸿心头一琢磨,两个王爷中,裕王原本年长,就占了五成胜面。 现在裕王又有了儿子,而且万岁爷亲自去看望了!再加上,裕王的师傅高拱,是自个穿越来那个位面历史上的权臣!这么一看,多半按实际历史发展,未来是裕王继位!
那么,自家严府支持景王的举动,岂不是在自掘坟墓么?再联系到历史上严府的下场,严鸿的双腿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冯保察觉出严鸿的失态,要紧上前半步,伸手搀扶下严鸿:“小相公,小相公,莫这样。那高胡子的手段虽厉害,哪里是小阁老的对手?您又有天恩眷顾,不怕的,不怕的。”
严鸿喘一口气,心想和你个死太监说不明白啊。他急忙从袖里伸手,把早为冯保准备好的礼盒递了过去,冯保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小相公也不必太过焦急。这事全看天家意思,急也没用。只是您心里有个底。做人做事,多留一条路的好。”
严鸿对冯保千恩万谢,这才送他离开。回到自己卧房之中,反复辗转,最终拿定了主意。虽则现在他严鸿天恩眷顾,可是再要把这份眷顾投入进去帮助景王争夺继承权,那就违背了自己当初的原则:绝不参合立嗣。而且这种争夺,到底是能增大景王的胜算,还是反而引起嘉靖皇帝的反感,谁说得清?与其如此,不如找个机会,私底下给裕王抛抛媚眼,谋个退路。
至于说徐阶居然会来提亲,严鸿对此事只是心烦,倒没有太多恐惧。徐严两家一向没什么往来,再者陆大都督对我也可以算恩重如山。无论如何,陆兰贞我是娶定了。徐阶你既是仕林清流中泰山北斗的人物,又是心学泰州学派的大宗师,总得要点脸吧。我这有正妻了。你孙女不可能再往我这送。你爱给谁给谁。老子是不管了。
次日送走了冯保,胡宗宪发下牌票。命令绍兴的部队逮捕李氏族人。不过这种逮捕基本就是虚张声势,根据线报,李家的人早在台州事变前能跑的早跑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便是正式释放汪直出狱,并授官职。这消息严鸿也已告知徐海。让他把消息传到舟山,通知五峰中人。预料中的那些世家大族的骚扰,倒是没出现。这些江南的世家大族,说到底,其实还是个欺软怕硬。因为胡宗宪一再忍让,他们也就越发嚣张,可遇到严鸿这么个混不论。他们也就消停了。在另一个时空里,清兵入关,在快马钢刀面前,这帮世家大族也好。千年名门也罢,还不是乖乖认栽,该交钱就交钱,该剃头就剃头。在这个时空里,他们遇到小阎王,自然也只有吃亏的份。
等到夜晚时分,杭州西湖四周的百姓,突然发现开来无数官兵,披挂在身,刀枪在手,把西湖四周戒严。一个个如临大敌相仿,往日里热闹喧嚣的西湖,如今也只有一条花船游弋其上,其余的船娘,都接到了官家的命令,全被强行歇业一天。这种举动若在后世,自然要被口水淹死,不过当时也是见惯不惊。
在那艘游弋的画舫上,当今浙直总督胡宗宪、钦差严鸿、徐海、王翠翘、徐文长、戚继光以及那位号称徽王,力压两洋的汪直汪五峰,正在其中把酒言欢,同赏歌舞。
在中间献舞的,却正是当初在杭州知府衙门监狱中所见的那位王本固的红颜知己赛昭君。本来她确实是仰慕王本固的才情为人,不顾二人的年龄差异,毅然要追随王本固而去的。可是王本固这一回翻了船,贬往万载县,他心里清楚,这还得亏是没愚蠢到自作主张把汪直弄死,否则那就不是贬谪问题,而是这辈子跟仕途绝缘,说不定回家的路上就该遇到强盗了。
如今正是他养望的大好时机。因直谏而触怒天子,流放边远之地其节不改,正是名臣砥砺气节,夸奖风骨的范例。若是带个美妓同行,固然风流是风流了,可是这辛苦的层次就要下降几分,戏也就不算做足。因此王本固狠狠心肠,毅然决定弃了这美多娇,自己单车上任去也。
这个时代的名妓,其实与后世的明星颇为接近,很有些影响力,却也难免受制于权贵。赛昭君既为花魁,明星也是要人捧才行的。赛昭君平日是靠一干杭州的文人才子捧起来的,可是身价高了以后,却一头扑进了外来巡按王本固的怀抱,这便让本地那些捧她的人难以接受。后世的明星,等闲不敢公布爱情,这时代的名妓,也是不敢随便找主的。否则,就如同赛昭君这样,身价暴跌,遇到麻烦也不再有人肯伸出援手,结果落得如此尴尬境地。
再加上,王本固前番逮捕汪直,固然得罪了胡宗宪、严鸿等当权派。而他后来拒绝在狱中杀死汪直,又让禁海派的豪商也颇为不满。这样两头得罪,赛昭君自然也就成了替罪羊。可怜赛昭君自赎自身,将几年积攒的缠头花费一空,结果爱郎翻脸无情,自己便也没了生计来源。外面还欠着一些印子钱,若是交不出,可是要钱债肉偿的。因此只得放下面皮重操旧业,继续做这生张熟魏的营生。
那汪五峰何等派头?他在牢狱之中受尽了气,尤其自个为阶下囚,却隔着栅栏看王本固和赛昭君卿卿我我,心头早已不忿。如今自家脱身牢狱,转为上官,设宴答谢胡、严二人救命之恩,便特意点了赛昭君的歌舞,也是有意报复,恶心一下王本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