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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师起身弯向李多劳,可是尽管把头仰起也还在多劳的肚脐上面一点儿,他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叫道:“钱柳枝,与吾一条凳!”丁老师的左手将右手的衣袖捋上,右手的五个指头伸直而合拢,伸出去,侧着头,眼睛望着多劳的脸,在选择着地方。可恨现在不是五年前了,他要扇多劳一记耳光,必须要站在一条凳上了。
冬老师忙对柳枝使眼色、摇头。如果柳枝真的把凳拿过去,“草鞋腰钩”站上去肯定会要栽下来的,出人命的可能性有八成。
冬老师连忙起身扯着丁师的手,多劳双手合围轻轻地托着老师的胸脯,扶他复坐于凳上。这时多劳的手感觉就像托着一个由木匠钉的笼子放到了凳上,而这笼子里有一个突突跳动的东西,好像刚刚关进去一只俏皮的兔子,很不安分地在蹿动。
丁老师的头像跷起的一只大拇指,望着多劳的脸,手指着他的大约是鼻头的方向:“钱柳枝所言实否?”他还很希望柳枝是说错了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钱柳枝看出了我的想法和做法。”
“尔现在之想法?”
“没变。”
丁老师双手撑凳,又要起身了。多劳忙按住他的双肩:“老师您有话就说呀,坐着说呀!”
丁老师坐是继续坐着,说话却是不说了,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大口喘气:亏他还考上了那样的大学,糊涂虫!
多劳在等着老师说话,可是看样子老师会一直这样喘下去,喘到就在他这里驾鹤西去为止。
冬老师急了,莫非这丁古文遗嘱都没写就走了!三国的周公瑾被诸葛亮三气才死,这古文一气就走人?
多劳坐到凳上,紧挨着这位恩师,两手仍是扶住老师的双肩,不知所措。柳枝端来了一碗凉茶,想给老师通通急促的呼吸道,后悔刚才把这件事摆出来。多劳发现老师翻了两下白眼,吓了一跳,不由得大叫:“丁老师!听你的,我去上学了!”
听说有人在赴黄泉的路上,听得亲人大叫,转过头走了回来的。这时的丁古文也似乎听得有人在叫他,有点跟那听说的人一样走了回来了。多劳的这句话,比在医院里一根氧气管插在鼻子里还灵,呼吸渐趋平稳。好一阵,他才嗲声嗲气地问多劳:“方才汝道何言?”
“我听老师的,去读这所大学。”多劳的声音不太响亮,可以定性为违心地撒谎,试问一个几年来的暗暗的决定,可谓根深蒂固了,虽是丁老师出现了差一点把他们三个人同时吓死的一吓,但是时间太短。多劳想让老师的恢复得得以彻底,暂且这么说着。
“尔悟错乎?”
“错了。”多劳像吃了一口太辣的辣椒。
丁老师从赴黄泉的路上回来,听得了多劳这两个字,顷刻就恢复了许多阳气,而又像碰到了一个什么财喜生怕得而复失地强打精神,对着多劳一鼓作气地说:“‘自学成才’?错矣!差矣!极其天真矣!初有所取,即忘其所以,狂妄极矣,欲徒步登天,妄想也,徒劳无功,待至焦头烂额日,年华已逝,后悔莫及,捶胸顿足,无可补救!”
“自学成才的也不乏先例:爱迪生……”
“犹在强嘴!“丁老师打断他的话,顿时又火涨三丈:“放肆!今日非彼日,科学至今时,其高深之度,可笑昔日矣!尔在如此山深之处,有清华之试验室,图书馆乎?有指点迷津引领深入之教授乎?有群之交流,取长补短乎?此乃非舞刀使棍,苦练即成,亦非冥思苦可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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