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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月台上一曲方罢,台下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楚凌轩携着花朵朵向众人施了一礼,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抱起瑶琴翩然而去。
过了良久,人群中响起一声长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突兀的掌声划破长空,惊醒了仍陷在沉思中的听客。
倏忽间,台下掌声如雷,寂静的长夜忽然像被唤醒了般,瞬间沸腾了起来。
众人的心一阵翻腾,他们感觉此刻心中像被注入了一腔愁绪,情思四处蔓延,无处倾诉之下,唯有把难言的情绪化为掌声,倾诉着满心的撼动。
而高台上的太皇太后却始终端坐于席,面带微笑,似乎由始至终也不曾被琴声撩动,始终是一派云淡风轻地看着席下众生。
仿佛这琴声里诉说的不过是与她无关的故事,人们所悲伤的不过是可笑的强愁罢了,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不悲不喜,无动于衷。
但在无人可见之处,那拢于袖中的双手却偷偷地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她藏于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竟好似无力得连那串从不离手的佛珠也拿不稳了般,软软地跌落在了袖中,再也无力拾起。
人们所没有留意的是,在两人琴箫和鸣,弹奏起那曲《汉宫秋月》时,朦胧的夜色下,太皇太后那双平素清冽无波的眼睛,此时竟似乎也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泊,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倾尽全力稳住心神,才不致当场失态。
楚凌轩和花朵朵琴箫合奏的场景,让她情不自禁忆起了年少时和闫若海以曲传情的美好岁月。
那时她还是闺阁少女,家中规矩森严,平素无甚机会外出。唯有母亲心疼她,在春日烂漫风光明媚之时,破格允她走出闺房,外出踏青。
她就是在那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认识了满腹经纶,潇洒不羁的少年才子。
那是一个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多愁善感的她总是叹息知音难遇,找不到一个知她懂她的人,这便是年少时的她最大的遗憾。
因此那年她一时兴起,竟在湖边临时起意,弹奏了一曲哀婉缠绵的《高山流水》,以悠悠的琴声引来了这个懂她的知音。
那个不羁的少年踏着竹排闻声而来。从遥远的彼岸吹着长箫翩然而至。
清冽动人的箫声顿时引起了她的瞩目,她蓦然抬头,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的面容清俊而淡雅。莫名地温暖了她寂寥的心房。
两人竟是一曲定情,从此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便悄然坐了她的心窝里。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如春风般动人的少年仍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非但挥之不散,反而还随着年月的老去愈发清晰。
如今花楚两人一曲琴箫和鸣,无疑让这个年暮的老人再次开启了记忆的大门,过去刻意埋葬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般。翻滚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
她竟不知何时,身边的念月已悄然离开了身侧,朝问月台后殿大步奔去。
此时,问月台下一片欢声雷动,问月台后,气氛却空前的压抑。
念月一张俏脸气得发红。她紧盯着一排跪在身前的小黄门和小宫女,沉声问道:“谁动了瑶琴?”
一众小黄门和小宫女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谁也不敢应声。
念月冷冷地看了为首的大宫女一眼,“暮春,这是怎么回事儿?”
暮春惶惶不安地看了那把瑶琴一眼,摇头颤声道:“念月姑姑息怒,奴婢,奴婢不知……”
“你不知?”念月一阵冷笑。“这问月台后一应事务我都交予了你来处置,如今你竟跟我说你不知?那要你来还有何用?”
大宫女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磕头求饶,“念月姑姑饶命!念月姑姑饶命!这瑶琴是……是奴婢摆在这儿的,但这琴奴婢命人从慈宁宫搬来此处后,便再无人动过。不知这琴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念月不解地看向楚凌轩。她只晓得问题出在琴上,至今却仍不晓得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旁的花朵朵亦满脸迷惘地看着楚凌轩,“楚凌轩,这琴到底怎么了?可是被人动了手脚?”
楚凌轩淡淡地抬眼看了瑶琴一眼,“这琴弦被人抹了剧毒,且琴弦磨得格外尖利,若是以手弹奏,琴弦势必会割破手指,剧毒便可趁势而入。”
花朵朵吓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这瑶琴竟然染了剧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