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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声也是怕死的一种表现,沉默的大多数都是怕死的。
而大叫大嚷的也未必就不怕死,怕死与否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并不因为怕死或者不怕死就接近或者疏离死亡,怕与不怕都不起作用,对凡人而言尤其如此。对吕清广这个太乙金仙来,怕死不过是一个作用于取舍的向量,而现在的方向就指向信仰之力的。
耶路撒冷在历史中一如往昔,一如曾经的当下。
城市的上空,混乱的信仰之力不断的产生、不断地消亡、不断地相互摩擦相互攀比相互纠缠。
吕清广飘在半空,在橄榄树的上面,隔着差不多一棵橄榄树的高度,遥望着耶路撒冷。
这是一个充满了信仰之力的城市,起码和玉兰市比起来有天壤之别。在这里,城市的上空随时都可以看到成片成缕的信仰之力,这些信仰之力互相关联也互相排斥,有的炙热有的淡漠,各自表现出不同的形态不同的气息。
吕清广静静的去感受这些信仰之力,这些存在于被剥离的位面历史中的信仰之力让他迷惑,这与华夏一族信仰之力有天壤之别,或者与被安培幸爱子调动的华夏一族信仰之力差距甚远。这里的信仰之力总量庞大,各自为政,虽然有时强烈有时清淡但是基本上不会有玉兰市那样空空荡荡的情况,也没有一召唤就立刻蜂拥而至。可以感觉到那些信仰之力中的茫然与执着、坚定与追问、痴迷与算计……也有轻信与从众,但却并非仅仅是茫然的呼啸而来如洪水澎湃而过。
夜色更深了,星星的亮度逐渐显现出来,月亮露了一脸就羞涩的躲藏了起来,仿佛是怕被两位大能发现隐秘,估计这个月亮是属于罗马诸神序列的。
历史的车轮没有因为月亮的躲藏而停顿,即便是月亮消失也不足以使时间停歇。
夜幕的色彩深到一个极限就转淡了,星光熹微了,太阳从东方旅行回来,重新将光和热撒进耶路撒冷,这是安息之日,这一天大家都该休息的,可是信仰之力却并没有安息,被安息的只有耶稣基督的尸骨。
在没有安息的众多存在中,吕清广算得上忙碌辛勤的,一直一丝不苟的沉浸在对这个城市纷纭复杂的信仰之力的辨析之中,也幸亏这个历史时期的城市并不像这个位面当下的状况——城市人口暴涨,就算如此一天多下来也是够吕清广劳累的。疲惫的是元神,是紫府中负责比较与衡量的系统,即使是太乙金仙的紫府要分辨全城涌现出的每一缕信仰之力那也是非常艰巨非常费神的。到复活日的黎明前,吕清广在月亮与星辰都回避的黑暗中,吕清广停止了大规模的比对,他的注意力从全城范围收回到眼前,重新落在眼前的道路上。
在城市的那一边儿,从遥远的胡同里拐出一个身影,一个自以为行走在黑暗保护中的凡人的身影。
对于吕清广和慈悲大妖王而言,这点儿距离不是问题,有无光照同样不是问题,在灵识扫描面前,黑暗什么都隐藏不住,完全不设防的将托庇于它的秘密呈现出来,秋毫毕现。
犹大小心翼翼的走着,他靠记忆辅助摸索辨别着道路,他很谨慎,一步步稳稳的悄悄地,不发出声响。
耶稣基督的门徒犹大走来了,在黎明前的黑夜里。
他并没有走向行刑之地,他朝这个方向遥望过,但在黑暗中的他同样也被黑暗蒙蔽住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他并没有多耽搁,时间不允许他这样做,黑暗是有期限的,黎明就在前面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他继续着自己的行程,从这条巷子拐进另一条巷子,向着约瑟家的墓地走去。
耶稣基督在那里。
犹大感觉到呼唤声,那是耶稣在对他话,虽然他听不清那话语究竟的是什么,但他相信耶稣一定是在召唤他,在这个时候,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有这是确凿无疑的实证。
吕清广和慈悲大妖王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在犹大的身边出现,这无声的黑暗道路是多么的曲折啊天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修正,天知道有多少势力多少利益团体在此动过手脚。
犹大听不清的声音吕清广和慈悲大妖王能听到,那些声音来自于多个不同的喉舌,在被抹去中留下了只言片语,并重叠在一起,形成新的合唱。
犹大摸到了耶稣基督的墓地,徒手刨开新坟,摸到耶稣基督的遗体,紧紧地抱在怀里。
耶稣的身体是冷的,不像是春天里的人体而像是冬天的寒冰。
犹大拉开衣襟,用自己的胸膛贴紧耶稣的胸膛,他盼望着自己的火热能融化冰冷,他预感到当热传过去之后会有神迹出现的。
这预感如此之猛烈,让他热血沸腾体温上升,抱紧的手臂也更加的有力了。
突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嘶哑的鸡鸣。
静谧的夜幕被鸣叫声撕裂开来,夜的伤口在黑暗中把疼痛全部转移给了犹大,在那一刻,安静的程度超过之前,比静谧的夜还要静谧。但这样的死寂并未维持住,第二声第三声鸡鸣从耶路撒冷的不同角落响起,伴随着城外惊奇的乌鸦鸣叫,遥远的生命气息不断发出自己的声音。
唯有耶稣基督的生命没有丝毫的气息,一点儿也没有。
犹大挣扎于持续与离开之间,他的疼痛从鸡叫声降临开始,瞬间渗入骨髓。他知道,他没有时间犹豫,这疼痛也不容他犹豫迟疑。
一咬牙,扶着耶稣的身体,犹大脱离开半臂的距离,双手支撑起耶稣的身体,调整好自己的姿势,蹲下来,喘口气,深呼吸两下,猛一使劲儿,将耶稣基督举起来,扛在自己肩头上,沉下去,运劲儿,前顶上冲。站起来,缓缓地一步步的离开这里,向着更僻静的丘陵之后,向着油橄榄树的原生态林走去。
油橄榄才刚开花,结果还早着呢,采摘橄榄是半年后的事儿,这个春天的早晨,橄榄树林是不会有人光临的,除了他们两个,而橄榄是负有寓意成分的,当大洪水冲净人类的污秽之后,上帝让鸽子带给诺亚的就是橄榄枝。无疑,从符号学的意义上看橄榄枝是有明确的象征意义的,是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指示符号。虽然这样细分的学科建设还得一千**百年之后才会兴起,但对于橄榄枝的了解,犹大绝对在后世的砖家叫兽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更大更本质的区别还在于,犹大是信,而后世的人们更多的是知道。
信与知道是完全不同的。
犹大不是知道有那么一个故事,不是知道橄榄枝代表着那么一份儿寓意,他是诚信有那么一个指示,他相信这就是上帝的引导,他相信这也是神迹的一部分。
犹大并没有去思想那方向是自己选择的,他虔诚的将选择的权利上交给了天上的父,至于上帝他老人家有没有收到就是另外一幢教案了,他是绝对虔诚的,方向是上帝的指引。
在漆黑的黎明前,他扛着冰冷并且半僵硬的耶稣基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荒僻处行去,在熹微的晨光中,躲避着渐渐响起的人声。
当第一缕朝阳照射入他的眼帘,他见到的是嫩绿的橄榄枝,枝条上的露水晶莹剔透,迎着霞光幻化着五彩光斑。
这一刻,犹大坚信这一天是神迹出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