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年往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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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你可以教我核融拳的练法吗?”

身为白家少主,白无忌当然也在学六艺神功,看这兄长一副面白肌瘦的病弱模样,传些武功给他强身,倒也不错,只是这家伙实在差劲,连最基础的压元功都练得一塌糊涂,也难怪父亲会讨厌他。

撇开这些不谈,每天劳累回来,看到房间里有个人,那感觉倒是不讨厌,只不过在晚上入眠时,总会听到一阵小小的咳嗽声,有点吵。直到某次半夜醒来察看时,白无忌才晓得,咳嗽声之所以小,是因为那孩子用好几团布塞在嘴里,不让声音发出来的关系。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已经咳得脸色雪白的他,白无忌非常讶异。这家伙生病了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就这么病死了,到时候自己怎么向母亲交代?

近距离一看,赫然发现许多端倪,这人瘦弱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营养不良,反而像是感染了某些长期疾病的模样,需要特别照顾,但是,如果病得那么不舒服,为什么他不说出来呢?

“再怎么不舒服,待在这里,我会比较好过,如果讲出来,可能又要回到实验室去,我怕一进去,就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妈妈了。”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应该……”

“你是我弟弟啊!我关心你、照顾你,不应该再多给你负担的,如果让你知道了,你会很困扰吧?”

伴随咳嗽的说话,只让白无忌大感烦躁,为此困扰不已的他,皱眉吼道:“你这么没用,本身就已经是个负担,什么叫做不想给人添负担。少讲那种笑死人的话了,要当我哥哥,你有什么地方胜过我?凭什么当我哥哥?”

对方似乎不敢回嘴,却在短暂沉默之后,于咳嗽中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低声道:“我……

没有比你强,但是,成为兄弟这种事,和谁比较强,并没有什么关系。作你的哥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因此而舍弃你,所谓的亲人,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这个回答自然不可能为白无忌所接受,只让召来手下医师后,立即转头离去。

正统白家的教育,是百分百地重视个人能力,摒弃一切依赖心理,崇尚自立自强,绝不让自己沦落到要接受外来的施舍。除了自己的力量,世上一切殊不可信,所有的常规,都有突然崩坏的可能,亲如父子兄弟,也可能会忽然变成从背后捅来一刀的敌人,为了要在这样的竞争环境里生存,自己的实力就要变得无比强大。

一只强大的狮子,不会需要兔子的怜悯。这是白军皇对儿子的教育,他曾说:“帝王没有儿子,只有继承人,我对你的爱护,是因为你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若哪天你不再具有这样的资格,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宰掉你。”

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变化,白军皇大笑道:“不喜欢爹这样对你吗?没关系啊!只要你有打倒我的实力,你可以订下自己的游戏规则,继承的方式未必只有世袭,当年你爷爷对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摘下这老废物的脑袋,哈哈哈……无忌,别输给你的老头子啊!”

危机感向来是白家菁英自我锻炼的要件,自从踏上恶魔岛之后,为了赶上父亲的期望,白无忌绷紧每一根神经,务必要把表现做到最好,为此,他对那废物的话嗤之以鼻,因为相信他的话、依赖所谓的亲情,这种感觉只会让自己软弱下去,很快地被淘汰。

时间过得很快,对外宣称与父亲出海旅游,白无忌在恶魔岛上接受教育,四年光阴就这样飞逝而过。

四年间,在学习上,尽管及不上父亲当年的闪耀光芒,但白无忌的表现亦是相当杰出,获得族中长老一致赞赏。被夸赞的感觉很好,只是某些时候,也会有疑惑,这样紧绷神经过日子的生活,在面临挑战、无暇思及其他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有轻微的兴奋,但当深夜独处时,一股莫可言喻的孤寂,克制不住地泛上心头。

成功时的显赫,成为站在最顶端的优秀人才,受人注视、赞美,确实是让自己有强烈的快感;但要是有一天自己面临失败,这些人会毫不留情地将己舍弃、倒捅一刀的压力,却会常常让人自梦中惊醒,尽管父亲将这视之鞭策自身进步的动力,而乐此不疲,但想到往后的人生通通要过着这样的日子,很多时候,真的是很疲惫。

“无忌,你知道葬礼的意义是什么吗?一个人有多少的价值,从葬礼上有多少真心的眼泪,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呢!”

这是母亲妮妲曾说过的话。在胜败直接关系生死的情形下,自己或许很快就有办丧礼的机会,而在自己的丧礼上,能有多少真心的眼泪呢?这实在是一个难以面对的问题啊……

也只有在这时候,白无忌会感到困惑。如果照父亲所说,如此杰出的自己,应该拥有很多东西,不会感觉到什么缺憾,但为什么……当自己遇到疑惑,想找个人谈谈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适合的人可以说话呢?

将自己这一切情绪看在眼底的,恐怕只有那个不知所谓的哥哥,假如给这人发现了自己的脆弱,不是很不妥吗?一个成功的领袖,是不可以示弱于人前的。

其实,偶尔也是会想,除了父亲与母亲,世上就以他与自己血缘最接近了吧!倘使两人换个时空背景,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如果不是生在白家,以寻常兄弟的方式相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这些问题,白无忌并没有说出来,就连偶尔想到,都立刻会用理智压下去,拒绝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无聊想法。只不过,那一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舍弃你”,却在夜晚独眠时,与那越益频繁的咳嗽声,一起在耳边响起。

看过医生,吃过许多药,甚至白无忌还积极指导他修练压元功来健身,但效果却很不显著,对于兄长的怪病,白无忌也束手无策,再加上诸事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可花在上头,另外,由于父亲见到兄长会非常不高兴,也不好大张旗鼓找名医来治疗,只好让他就这么咳下去。

兄弟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那是在十一岁那年的春天。为了视察五色旗实战情形,白军皇带着儿子来到战区,忽然,大批魔物自恶魔洞窟中涌出,与本已被困在包围网中的魔物呼应,登时令五色旗措手不及。

混乱的情形,将白无忌卷入实战。武功并没有其头脑来得出色,被大堆魔物围攻的白无忌,应付得相当吃力,特别是当几头巨型魔兽逼近过来后,情势更是危急。

惊觉少主遇险,五色旗慌忙分兵来援,但却被白军皇举手阻止。

“不准去!让他一个人应付。无忌,这么一点小场面,身为白家继承人,你没理由应付不来的,把这些杂碎宰光了再回来!”

“不、不行啊!爹,我应付不来的,数目太多了,我……”

“我当然知道这超乎你的能力,不过强者之所以会强,就是因为能在生死关头自我突破。

发挥你的潜力,宰光这些东西轻而易举,要是你真的作不到,就证明你不过如此而已,这样没用的继承人,我不需要,给我死在这里吧!“

无视于儿子在魔物群中的险状,白军皇下了极冷酷的决定。而知道父亲不是说笑,白无忌拼了命想要求生,只是,并非什么事都是只要努力就作得到,他的兵器已经折断,弹药也消耗殆尽,对着那些杀伤力强大的巨型魔兽,全然没有还击的力量,只能以轻快身法躲避,越来越是危急。

凭着强大火力,五色旗很快地结束外部战争,消灭魔物群,但在家主严令之下,所有人都仅是冷淡地旁观,并没有哪个人甘冒大不讳,胆敢出手救助已经快要没命的少主。

一直以来只专心锻炼自己的能力,当自身能力不足以作为依恃,这才发现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为什么没有人肯过来?直到这时候,自己才真的体认到,强者之路并不好走,狮子不是每一刻都那样强大,人生中总是有些时候,会很希望旁边有人来帮忙一把的。

假如照母亲说过的话,自己一定是个很失败的人吧……

当这些想法在脑里浮现,死亡阴影笼罩住身心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快速贴近,将面前正扑过来的人面鸟炸成粉碎,跟着又是一阵刺耳的机枪扫射声,密集的子弹疯狂射来,将侵犯过来的魔物一一打得浑身洞穿。

惊愣地往一旁看去,从五色旗军官手中夺过武器,一面快步跑来,一面用机枪攻击魔物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是那么样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因为实在很难想像,那个总是咳得脸色苍白的他,会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刻。

只是,当手上枪枝的弹药用光,周围军官仍没有救助动作,而剩余的魔物仍朝弟弟攻击时,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往反方向跑去。

病弱的他,没有那么好的身手,连光是这样快跑都很吃力的身体,不可能在魔物攻击前赶到,即使赶到,也无济于事,但像这样一面朝反方向跑,一面割开手臂,让血洒在地上,强烈的血腥味,就够让这些本能强于理智的魔物掉头追过来。

计画可以说是非常成功,无奈没跑出几步,就被后头的魔物赶上,一爪在背上抓出狰狞血痕。但这样一下耽搁已经足够,从兄长的突袭学会方法,解除危机的白无忌飞快从一旁军官手中夺过武器,朝魔物群猛烈扫射,在魔物们将兄长分尸之前,抢先将之消灭殆尽。

事情就这样解决,勉强算是考验通过,白军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因为儿子毕竟是凭着自己的双手,自这次考验中生还下来,在道理上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只不过,这种通过考验的方式,距离以自身武力,轻易屠杀魔物,在所有人之前立下下任家主的威仪,实在有段距离。

除此之外,悉心栽培的继承人,在紧要关头,居然要靠那个失败品的帮助,才能克服问题,这一点让白军皇的能力洁癖相当不悦,尽管没有诉诸言语,但不满的情绪,却是显而易见。

如果是过去,白无忌必会对此大为担忧,可是生平第一次在生死关头走过一趟后,他对很多事有了不同的看法。就连白军皇也不知道,在他儿子的心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一种注定父子双方日后分道扬镳的大转变。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你会来呢?”

从医护人员的口中,白无忌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兄长的体质特异,所有药物全都起不了作用,医疗人员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包上绷带,先行止血而已。

这就难怪一直以来他的病治不好,药石如果无用,身体本身又弱,病怎么可能会好?这些事兄长自己都知道,一旦参与战斗、受了伤,会有什么结果,他肯定都知道,那为什么还主动跑出来呢?在所有人毫无反应的时候,他这么一个根本不能上战场的人,却挺身而出,这些……

而在几乎被包裹成木乃伊模样的兄长前,白无忌颤抖着声音,提出了这个疑问。

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而对方会怎样回答,他也猜得到,只是,当病床上的那个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平和地说着“因为……你是我弟弟啊!在弟弟有危险的时候,挺身保护,这不是哥哥应该尽的责任吗”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克制不住地从眼角簌簌留下。

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行为,应该是要制止的,但在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压抑自己,就在病床上的兄长面前,少年全然抛开了所有戒律,像个十一岁少年应该做的那样,用手腕频频擦着眼泪,大声地哭了出来。

原来,不管是哭与笑,能够毫不掩饰地放开自己情绪,全然不用担心示弱于人的感觉,是这么样的舒服……

妈妈……现在我可以对你说,当有一天我死掉之后,肯定会有一个人在葬礼上为我真心的哭出声来,这样的我,开始算是有价值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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