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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浮生并不习惯众目睽睽之下的张扬,但不适应并不意味着陈浮生怯场,既然当年那个长发飘飘白裙飞舞的善良女孩都能蜕变成世故的女人,那当年每次被老师点名发言都会战战兢兢手心出汗的陈二狗也可以成熟为陈浮生,他神情自若走到位置上缓缓坐下,侧身望着那幅《寄辛幼安和见怀韵》,他能有今天的一切,究其根源,还是那个至死也不肯教他打太极的疯癫老头,太多事情都在他还不曾长大的时候便以老人的死盖棺定论,容不得陈浮生改变什么。
“老钱,你看浮生多像正岚。”黄丹青红着眼睛道,情不自禁握住钱子项一只手。
钱老爷子点点头,不忍心不愿意去反驳妻子,钱正岚寄托了他们夫妻太多心血和厚望,却因为钱子项的锋芒被数只黑手联合扼杀在摇篮,黄丹青当年悲痛欲绝,若非普陀山上的老尼姑点化,这朵昆曲奇葩也许早就随着噩耗一起憔悴凋零,钱子项偶尔会想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逼正岚放弃京剧,是不是就不会酿成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这一直是老人心中解不开的心结。他知道陈浮生与他们的亲生儿子钱正岚就外貌而言并不像,像的是眼神,尤其是唱京剧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画出来。某种程度上说黄丹青是在一直自我暗示,将对钱正岚的所有宠爱疼惜全部转移到陈浮生身上,她钟情这个剃平头有佛心也有机巧的年轻人,钱子项并不反对,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享尽荣华富贵,怎么可能不想子女让荣耀绵延不绝。
“丹青,要不过年让小琪从美国回来,喊上浮生,一起过个团圆年。”钱子项有感而发道。
黄丹青使劲点点头。
在看到《寄辛幼安和见怀韵》第一眼,陈春雷就敢肯定对亲人最大度的陈圆殊一定会参与竞拍,只是没想到女儿会喊出五百万的天价,陈春雷颇有骑虎难下的难堪,当下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不停被提起不停难产,就是因为太敏感,哪怕整座南京城都知道陈春雷的女儿陈圆殊可以自己赚出十个五百万,但毕竟过于高调,并不妥当,如果经过渲染进入老百姓耳朵,难免有负面影响,在陈春雷左右为难的时候,钱子项轻声道:“我会让高缘把把关,这场慈善晚宴不至于因为一幅草书演变成富人炫耀的金钱游戏,不过宣传部那边我没你熟,你也别全塞给我,事实上你陈春雷说话比我有份量。”
陈春雷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应诺。心想与钱子项这只老狐狸沾上果真没有好事情,先是破例给陈浮生开后门进党校培训,现在又不得不动用权力解决私事。
陈圆殊一下子势在必得地把价位定在500万,似乎没有哪个不识好歹的人物会去惹事,从黄丹青到成元芳再到魏家女人,最后由陈圆殊接棒,一切都水到渠成,谁要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出来搅局,那就等于跟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势力叫板,大煞风景不说,还落得不会做人的罪名。银通嘉实的孙辉是没那个资本,南京一线纨绔贺建是不敢,有大权也有大钱的人是不愿意,所以主持人也以为自己即将功德圆满,准备最后一次敲锤。
“550万。”
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横空出世,让很多人倒抽一口冷气。
吴煌。
提起陈浮生,也许就是牵出魏端公和钱子项,已经足够吓人。提起陈圆殊,可能是陈春雷以及在燕京的某位“朝中元老”,但在江苏要是提起吴煌,却可以说出一大通彪悍货色,例如他官至副省部级的父亲,他退居江苏政坛二线却余威尚存的爷爷,还有他外公家族一大票扎根江西福建一带的响当当人物,当初在上海被陈富贵以蛮横武力折服,吴煌能躺在病床上小半年都不惹事,主动息事宁人,靠的就是大家族坎坷沉浮沉淀出来的定力,出身吴家,是吴煌的幸运,吴家出了个吴煌,也是吴家的幸事,所以吴煌身边几乎占去一桌一半的七八个家族成员丝毫不责怪吴煌的举动,因为他们对吴煌有信心,相信这个姓格沉稳的优秀继承人不会头脑发热去触霉头,退一步讲,只要是在江苏地盘上玩勾心斗角,吴家还真不忌惮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吴煌与同样站着的陈圆殊,恰好代表南京80年代一辈最出类拔萃的男女。吴煌朝略微惊讶的陈圆殊投去和善微笑,以这种方式来解释自己并非恶意搅局,后者也朝吴煌轻轻点头。
堪称波云诡谲。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主持人心脏又是一阵短时间难以平复的剧烈震动,他对书法是外行,不过偷空欣赏了几分钟,不敢胡乱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这些修饰语,但总觉得这幅草书很勾心,经得起推敲,属于买回家能长时期临摹琢磨的墨宝,主持人望向口碑素来极好的吴煌,满脸微笑,笑容也真诚几分,吴煌这年轻人厚道而纯良,只要不是穷凶极恶或者思想极端之人,都会多少心生好感。
“600万。”陈圆殊毫不犹豫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