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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为了方便做些实事,无所谓什么屈尊不屈尊的。”我笑了笑,向秀吉告辞离开。身后,隐隐是秀吉若有所思的目光。
然而,不管他是否相信,这确实是我的想法。有了京都所司代的名义,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很多事情,只不过,肯定不会仅限于这个职务的职权范围之内。
所谓的职权范围,在事实上并不是固定的。对于有些信望不足的人而言,即使担任了京都所司代,由于无法服众,职权范围势必会被大大的压缩;可是,我担任这个职务的话,职权范围可以说是近乎无限,能够以织田家的名义全权处置京都的所有事务。
前任京都所司代村井贞胜在职时,任所设在上京区四条,离事变当晚信忠所宿的妙显寺很近,因此才就近赶往妙显寺,并鉴于寺内防御薄弱的缺点,向信忠建言前往二条御所守备。但是,虽然信忠已经离开,妙显寺附近一带,包括所司代任所在内的建筑依然全部被烧失。所以我接任之后,干脆就把所司代任所设在了相国寺林光院,以此为中心处理京都政务。
上任后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助受难町众,以及重建上京区。我仔细考察一番,决定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一起进行。于是,我立刻召来了山内一丰、藤堂高虎、浅野长政等人及他们的奉行众前来京都,协助我和信景的工作,并且令津屋出面,将上京区数十位卓有威望的有力町众召集起来,参考他们的意见拟定了上京区的重建规划。
按照规划,整个上京区重建工程,一共分成了三期。第一期是道路的整备和民居、屋敷的重建,由我名下的津屋出资;第二期是部屋匠屋设施的重建,由各商人和工匠认购,并由津屋先行贷付;第三期是寺社的重建,由我发动各大名、豪族和豪商出资。其中,第三期显然是最耗时和最耗资金的,恐怕一时半刻完成不了,所以我首先在这些寺社的旧址上建立临时住所,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町众,并且将他们登记造册,从中遴选有一技之长和年轻力壮的人参与到重建工作中,让他们恢复养家的能力。
在众人的一致努力下,重建工作很快就开展起来,并慢慢的走上了正轨。看到这情形,我命令景政先行返回领地,也渐渐安排奉行众离开京都,山内一丰前往东伊予别子铜矿,就近重建铸造天正通宝的钱座;浅野长政和藤堂高虎则前往堺町,分别协助秀景管理勘合贸易的事务和主持泉州城的建设。
虽然家中的奉行众差不多都离开了,但是林光院所司代任所中依然热闹非凡,汇聚着几乎整个上京区的公卿和上层僧侣。他们被烧失的住处和寺院,因为规模较大,耗资较多,重建工作都排在第三期,即使自家有钱也没办法,因为旧址都辟成了难民营。对此他们或许颇有怨言,可是我将民居和部屋匠屋的建设放在前期,是本着先恢复町众生计的考虑,他们也不好怎么说,只好趁着难民们离开,一股脑的搬进了相国寺,然后天天在我身边晃悠。
这些人中,有伏见宫十四岁的邦房亲王,他伏见宫的菩提寺,就是相国寺第一塔头大光明寺;有清华家的内大臣今出川晴季,虽然他家因为在相国寺边上,没有受到乱兵的侵扰,但正由于距离极近,因此经常过来拜会;另外还有大臣家的正亲町,羽林家的武者小路、押小路、園池、藪家、四迁、西四迁等,名家的勘解由小路、里松、北小路等,他们在这里的原因,听苗字就明白——那些作为苗字的地名,全部位于上京区。
或许是我姓格仁厚和工于汉学的名声在外吧,公卿们对我比其余武家要亲近得多,而相处的时间一长,也慢慢的开始熟悉起来,并且接受了我先恢复民生的做法。
与此同时,丹波国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虽然明智光秀竭力坚守,但是大势已定,他根本无力回天,正如当年波多野家无法抵挡他的进攻一样。到了次年正月,福知山城、黑井城、八上城先后被攻下,居城八木城被团团包围,连北陆的柴田胜家都强行出兵,推进到了北近江国。明智光秀眼见大势已去,和不到十二岁的嫡子明智十五郎光庆、女婿明智左马介秀满一同在城中切腹。
随着明智光秀一门自尽,逆党也就全部被平定了下来,织田信孝留下细川藤孝守备丹波国,同羽良秀吉、吉良信景、丹羽长秀等率军凯旋归京。而后柴田胜家继续率军推进到南近江,把军势交给养子佐久间盛政,和安土城的信雄、自己的副将泷川一益、越中半国守护佐佐成政、能登半国守护中川重政、飞騨守护金森长近这几人率近侍进入京都。至此,织田家的所有嫡系方面重臣全部到齐。
很快,在丹羽长秀的主持下,羽良秀吉、吉良信景、柴田胜家、泷川一益、池田恒兴、生驹家长、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中川重政、金森长近聚集到二条御所,展开了第一次合议。我虽然已经卸任家督之位,名义上不具备参与织田家中枢事务的资格,但是因为羽良秀吉、吉良信景、丹羽长秀、池田恒兴、生驹家长、前田利家六人的一致推举,以及我担任着的京都所司代之职,同样也得以列席合议。倒是织田信孝和织田信雄两人,因为合议上很可能要决定织田家继承人,反而不得不回避了开去。
前去参加会议的路上,信景问我道:“这次会议,本家该采取什么立场呢?”
“听秀吉殿下怎么说吧!”我回答说。
“就附和秀吉殿下的意见?”他似乎感觉有些奇怪。
“恩,本家目前的立场,和羽良家大致差不多,所以让他出面就行了,”我点了点头,“而且,你现在刚继任,虽然是主公的女婿,但在织田家中却没有多少威望,所以不适合强出头。”
“是。”信景答应道。
“其实看着也不错,”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敢说,合议上绝对会非常精彩!”
正如我所料,合议开始没多长时间,很快就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两方,分别以羽良秀吉和柴田胜家为首,代表着参与讨逆和没有参与讨逆的两方。柴田胜家表现得十分强势,似乎是想以气势弥补自己在功劳上的欠缺:
“首先是要继续惩罚逆党!”他捶着地板大声嚷道,“虽然义周、光秀都已经伏诛,但是事情还没完!还有和他们合谋的朝廷!他们公然支持义周,可不能轻易放过!”
“朝廷也是受了义周的胁迫,才不得不从逆的。等到我方进入京都,他们不是主动流放了前关白九条兼孝吗?”羽良秀吉立刻尖着嗓音,针锋相对的反驳他说。
“你这是包庇逆党!”柴田胜家又嚷道,“大将军宣下,这是何等程度的支持!岂是一句胁迫就能了结的?”
“不错,”他下首的泷川一益,也跟着出言附和,“若是姑息他们,如何对得起遇难的主公?”
“稍安勿躁,大家稍安勿躁!”丹羽长秀连忙打起了圆场。他大概没有想到,合议一开始就这么激烈吧。
“总之,我认为把朝廷列为逆党不妥,”秀吉声音平和了下来,却是一针见血的戳破了柴田胜家两人的意图,“所以呢,讨逆之事已经完结了。两位到现在才来,显然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还有什么立场来指手划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