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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营众将都是造反出身,有些原来就是一方占山为王的强盗,当然明白投名状的道理。
当初在何腾蛟手下的时候,他也养不起王进才手下的四五万大军,一年到头难得发几万两银子的军饷,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割据一方的军阀看上去很风光,就像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土皇帝,但是几万人马要吃要喝,哪怕把裤腰带一勒再勒,每年各种开销也要几十万两银子。王进才当时却只有几个县的地盘,得到的各种收入连吃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军饷和装备武器什么的。
那个时候的苦日子,对平江营众将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加入楚军之后,王进才和他手下的将领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楚军竟然真的没有拖欠他们的军饷,而且还提供各种物资装备,平江营各部都是鸟枪换炮,里外三新,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紧张,一听说可能扣饷缩编就炸了窝,把“刁难”平江营的参谋部大骂一通。但是骂归骂,他们只敢骂参谋部的年轻军官,却没人敢骂汪晟这样的高级军官,更别提汪克凡本人。
“咱们兄弟一场,互相都知根知底,我老王原来就是绵候(袁宗第)手下的一员偏将,打仗的本事比他差远了,更别提‘一只虎’李过,要不是汪军门愿意收留,咱们平江营早就散摊子了。”
中军帐里,王进才的声音在回荡:“但我说句不客气的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我老王本事一般,你们当中有好几个原本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和我老王对脾气,咱们才能凑到一起搭伙计,一直干到现在。嘿嘿嘿。就说雷公这小子吧,不是我骚你的气。就凭你那个莽撞脾气,现在如果去闯营,一只虎能赏你个哨官不能?”
雷洪外号雷公,一根筋的直脾气,是王进才的老部下,被他说到脸上也不闹,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我能吃几碗干饭,王帅心里都有数。不说了,我就算掉了脑袋,也要把这一百多斤撂倒在城头,拿下上饶,给王帅挣个大大的彩头!”
“这个彩头不是给我挣,是给你们自己挣,给咱们平江营两万兄弟一起挣!”王进才咬着牙说道:“这次打上饶我是准备拼命了,活捉张存仁这个老小子,让大家看看平江营不是饭桶……”
七十里外,灵山脚下。类似的一幕也在曹志建的军营里上演,只是参谋部的军官变成了京良。
京良是汪克凡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军官,恭义营刚刚成立就是汪克凡身边的亲兵队长。年纪轻轻却是楚军中当之无愧的老资格,全军上下都对他很熟悉,比汪克斌的名气也差不多……他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子弟,但是聪敏过人,经过几年的锻炼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曹志建当年驻守长沙,所以他的部队名叫长沙营,这个名字很威风,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楚军的老大。但实际上却是楚军中战斗力最差的一个。这次上饶之战,长沙营比平江营混得还惨。因为在攻打灵山的战斗中发生大面积溃败,考评只得了一个丙中。
和王进才一样。曹志建也参加了戈阳的军事会议,回到营中就把京良请来进行交涉,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考评成绩,他立刻召集众将,进行下一步的战斗动员和部署。
京良这段日子一直蹲点长沙营,在营中有自己的军帐和几名属下参谋,大家住在一起,办公也在一起。他回到帐中摊开纸笔,给上饶之战的总指挥汪晟写了一份报告,又给汪克凡写了一封信。把各种公务办完之后,摊开地图仔细研究上饶北部的地形。
“不好打呀,上饶北边就是一个乌龟壳,曹志建恐怕啃不动。”京良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长沙营是他的蹲点单位,为了帮助曹志建他付出了不少心血,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很想拉他一把。
“啃不动就用锤子砸,慢慢总能砸开。”帐外突然有人接话,随着脚步声走进一个人,一张仿佛面瘫般没有表情的脸,脸色黑黢黢的却又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如果有穿越者看到立刻会联想到橡胶制品,一双眼睛总是像在斜着眼看人,白眼球和黑眼球完全不成比例。
“黑鱼!你这家伙怎么来了?”京良抬头一看,立刻跳了起来,奔过去朝他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
他虽然年轻,却是楚军参谋部的高级参谋,算是参谋部里的中层领导,平常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在下属面前一向不苟言笑,非常严肃,现在突然露出这个活泼样子,把军帐里其他几个参谋军官吓了一跳。
“公干。”黑鱼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刚从情报局调到军法队,副队长。”
“不错啊!”京良又捶了他一拳,并不是妒忌,而是衷心替他高兴:“你小子升官好快,已经爬到我的头上去啦!”
军法队的队长听上去官不大,实际权力却很大,相应配置的军阶官衔也很高。南昌会战后,汪克凡大力整顿军纪,给了军法队更多的权力,如果他们要对某件事进行调查,只要出示正规的手续,哪怕像谭啸这样的高级军官也有义务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