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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你在跟谁说话?”
听病房里的胡溪醒了,叫莹莹的女孩说:“你们进来吧。”
穆龙走在前头,边学道跟着进门,李兵守在门口。
穿过小走廊,边学道看见了病床上的胡溪,胡溪也看见了边学道,尽管边学道脸上戴着大号墨镜,胡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胡溪侧着头,努力露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边学道摘下墨镜说:“我来看看你。”
直直地看着边学道,胡溪眼睛里浮现出异常复杂的情绪,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胡溪说这句话时,叫莹莹的女孩瞪大眼睛,指着边学道说:“你是……你是边……”
冲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边学道走到病床前说:“我觉得我应该来。”
胡溪听了,先是明媚一笑,接着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把脸侧到枕头另一边,胡溪哽咽地说:“莹莹,你带另一位大哥去餐厅吃点东西。”
边学道听了,冲穆龙点点头。
穆龙跟女孩走出病房,他没去餐厅,而是和李兵一起守在门口。
女孩见了,也没走,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盯着站在病房门口左右的李兵和穆龙看。
到现在叫莹莹的女孩还有点不敢相信来医院看望姐姐的人是边学道。
姐姐竟然认识边学道!
边学道竟然亲自到医院来看望姐姐!!
难怪姐姐这么几年就赚了这么多钱!!!
病房里。
胡溪侧着头流泪,边学道把椅子搬到床头,坐下,看着病床上胡溪的侧脸,不言不语。
哭了几分钟,胡溪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扭回头,看着边学道说:“让你看笑话了。”
看着胡溪哭红的眼睛,边学道平静地说:“我若是你,可能哭得比你还惨。”
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胡溪轻声说:“谢谢你来看我。”
打量一眼病床旁的三台监控病人体征的电子仪器,边学道说:“我住院时你去看过我,就当我是在回人情,所以你不用跟我说谢字。”
听边学道说起往事,胡溪悠悠地说:“真想回到几年前啊,可惜永远都回不去了。”
看着摆在窗台上的一瓶黄白花色的马蹄莲,边学道说:“不到最后,永远不要放弃。”
胡溪幽幽一笑,说:“你知道吗?最近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世上的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人是会活得更痛苦?还是会活得更快乐?”
边学道模棱两可地说:“有人会更痛苦,有人会更快乐。”
冲边学道皱了一下鼻子,胡溪说:“滑头。”
边学道说:“我说的是事实。”
“我不是这么想的。”胡溪摇头说:“人都会死,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就会更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比如说,10年寿命的人,快快乐乐地玩就好。20年寿命的人,就别上学了,别把短暂的人生浪费在死板的课堂里,多在家陪陪父母,或者出去旅游,看一看世界。”
“30年寿命的人,就别结婚,也别努力赚钱攒钱买车买房了。30年时间,想成就一番事业很难,所以不如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最真的自己。”
“40岁寿命的人……”
能听出来,胡溪确实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然她也不会从10年寿命一直说到70年寿命,把各“寿命段”的人生规划得井井有条。
等胡溪说完,边学道问道:“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你会怎么活?”
“我?”胡溪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说:“那会是另一个胡溪。”
半晌。
胡溪轻声问边学道:“如果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你又会怎么活?”
沉默几秒,边学道说:“应该跟现在差不多。”
胡溪听了,笑着说:“我也真是病糊涂了,你活得这么成功,哪里还会想换个活法。”
边学道不接话,正色问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以边学道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这句话分量极重。
胡溪看着边学道问:“真的?”
边学道点头:“真的。”
胡溪问:“为什么?”
边学道说:“当还你帮我撞死向斌的人情。”
“这样啊……”胡溪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会做菜吗?”
边学道被问得一愣,点头说:“会一点。”
“会一点?”胡溪接着问:“你会做锅包肉吗?”
呃……
想了足有十多秒钟,边学道说:“看别人做过,没实践过。”
胡溪说:“那也行,你帮我做一份锅包肉吧。快一个月了,我特别馋这个菜,可是温哥华这边的中餐馆没几家会做,说会做的几家手艺和味道还都不正宗。”
锅包肉……
边学道看着胡溪问:“你只要这个?”
胡溪看着窗台上的马蹄莲说:“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口腹之欲,其他都是浮云了。”
边学道:“……”
看着边学道的眼睛,胡溪接着说:“如果你觉得我只要一个菜太简单了,那我再提一个要求好了。”
边学道沉声说:“你说吧。”
看见边学道一本正经的样子,胡溪莞尔一笑:“现在不说,过几天再告诉你。”
……
……
第二天上午9点,边学道三人再次来到圣保罗医院。
下车时,李兵手里拎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着边学道亲手做的松江名菜——锅包肉。
为了这一盒菜,昨晚边学道打了半个多小时国际长途,做了四锅练手,才掌握外酥里嫩的技巧和火候。
这还多亏他有厨艺基础,不然学这道菜会更难。
病房里还是边学道和胡溪两个人,叫莹莹的小姑娘很识相地出去了。
看着胡溪吃东西,边学道问:“陪你的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胡溪拿起水杯说:“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姓陈,叫陈莹。”
边学道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
胡溪接着说:“从小我跟家里关系就很不好,跟陈莹也不亲,本来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可没想到我……人之将死,很多事情也就都看开了,到底是这一世人的血缘至亲,只要她们还念着亲情,我带不走的,就都留给她们了。”
边学道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没见过你父亲,那你母亲呢?”
叹了一口气,胡溪红着眼眶说:“我妈在国内得知我……急火攻心,心脏病发,一病不起,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边学道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胡溪泪中带笑地说:“说不出为什么,看见你,我觉得心里特别安定。”
边学道冲胡溪微笑了一下。
胡溪继续说:“能吃到你亲手为我做的菜,你能在这里这样陪我说话,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边学道说:“我们是朋友。”
胡溪说:“你是在可怜我。”
边学道说:“不是可怜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胡溪笑着说:“好吧,朋友,如果你一年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想尽办法把你推倒在床上,跟你爱爱一次。”
边学道:“……”
胡溪说:“可惜啊,当时我以为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没教养的不太正经的花痴,再怎么样,也摸不上你的床。”
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边学道转移话题说:“我生病住院那次,你在病房里都跟我说什么了?”
胡溪看着边学道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边学道说:“一点都不知道。”
胡溪脸上露出俏皮的表情,问:“真想知道?”
边学道点头。
胡溪说:“我说……我听你的话,在最美的时候归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