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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殿。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噼咧哗啦的响声,天黑压压的带着一丝儿诡异。
丹凤国的女王爷姬雪,心惊肉跳的跪在棺木边,眼睛慢慢瞄向殿门外,风吹进来,宫灯摇曳,扑闪着,忽然媳灭了,整个大殿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姬雪吓得噌的跳起来,朝外面尖叫:“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没有一个宫女奔进来,周遭空荡荡的,她好像完全与世隔绝了,只听到狂风扫过,殿外断枝残叶飞卷,到处凄凉,她的心一下子恐惶起来,脸色苍白的望向那黑棺木,此时棺盖竟晃动起来,吓得她倒退两步,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棺盖,黑色的棺木不但晃动,还从里面冒出白烟,越来越多,笼罩着整座金华殿,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子,从棺木中站了起来,黑发遮盖住她的整张脸,看不清楚脸上的真容,可是声音却传了出来。
“皇妹,你害得皇姐好惨啊。”
虚无飘渺,好似地狱中传来,凄惨无比,姬雪虽然害怕,可是脑海中还保有最后的一丝理智,抱住头往后退,尖叫起来:“你别想骗我,你究竟是谁?”
姬雪说完,朝门外叫了起来:“柳红,柳红。”
一道惊雷再次闪过,那身影如无垠之根,嗖的飘出了棺材中,这一次姬雪睁大了眼,因为迷朦的烟雾,看不真切,那鬼影似乎没有脚,根本是用飘的。
这一次姬雪再也控制不住了,抖索个不停,直往后退,连声的哀求:“皇姐,皇姐,我不是有心的,你放过我吧,我绝对不是有心害你的。”
“皇妹,你下来陪我吧,这里好冷啊,皇姐一个人孤单啊,下来吧。”
那身影陡的飘过来一些,伸出了手来,那手白晰恐怖,指尖长长尖尖的,眼看快掐到她的脖子上了,姬雪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的磕头。
“皇姐,你饶过我吧,以后我一定给你烧纸钱,我虽然贪恋你的皇位,动过歪心思,可是那天晚上,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失手推了你一下,谁知道你会一下子撞到椅角上,死了,皇姐,你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姬雪连连磕头,哀声悲戚……
殿外,雷声雨声汇合在一起,在这电光火石交错间,忽然宫灯亮了,金华殿内雾气散去,一片明净,形如白昼,屋外,乌云散去,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堪蓝,雨渐渐的小了。
姬雪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从殿门外走进来几个身影,为首的人正是弦月国的皇帝慕容流尊,一脸的阴骜,那双黑瞳中闪烁着汹涌的波涛,冷冽森冷的瞪着姬雪,而他的身边立着凉如寒冰的女子,正是当朝的皇后娘娘,那张绝艳逼人的脸上罩着冷戾之气,神色间自有一股威严,唇角是不屑的讥笑。
而紧随着他们身后进来的正是其他五国的使臣,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随之是不屑……
姬雪呆怔着,好半天才喃喃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沐青瑶冷沉着脸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姬雪,凉凉的开口:“你说是怎么回事?天下间还真有你这种六亲不认,杀姐夺位之人,最可恶的是,杀了人还嫁祸到我们弦月国的头上,我们弦月不会让人欺负的,此次一定要女皇拿出一个说法来。”
金华殿上凉如寒冰的声音流窜着,所有人的眸光移向沐青瑶,这一刻都清楚认识到这皇后娘娘的厉害之处,弦帝娶她只怕如虎添翼,她聪明绝顶,智勇双全,就好似一柄上古的利刃,剑出必见血而回,这一次大家都感受到了头顶上凉飕飕的寒意。
长孙竺的脸色暗沉下去,心闪过的不仅仅是懊恼,还有后悔,当日他就该不惜一切带走她。
终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再厉害也翻不了天,现如今看,只怕整个天下局势会因为她而改变,而他失策了,弦帝却慧眼独到,择了她。
五国使臣脸色各异,难看至极,而一边的姬雪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中了人家的圈套,刚才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想到这个,她恐惶的站起身来,往一边儿退。
“你们说什么,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流尊俊魅的五官瞬息万变,阴骜深沉,仿若罩上寒潭之气,唇角一勾,便是嗜血的杀机,冷沉沉的开口。
“你还想狡辩吗?如果你再敢冥顽不灵的作无谓的抵抗,朕就把你关到大牢里去。”
“不,你无权关我,我是丹凤国的王爷,出使弦月的使臣。”
姬雪一听到弦帝的话,激烈的跳起来,怒指着慕容流尊,谨慎的望着对面的一干人,慢慢的往后退,忽然抓住刚才扮鬼的人,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是谁,竟然害我,我和你势不两立,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扮鬼的却是小乔,从小到大跟在皇太女身边,把皇太女姬凤的声音模仿到维妙维肖,要不然姬雪不会上当的,再加上今儿个的天时地利,所以一切便顺理成章,姬雪什么都说了。
小乔被制,并不惧怕,用手顺好脸上的头发,流着眼泪望着姬雪:“姬王爷,你为什么要杀太女,她对你很好啊,你为什么要杀她?”
姬雪一只手掐住小乔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她往旁边拽,想到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她,眼神狠厉得想一口咬断小乔的脖子,听着小乔的责问,满脸的不屑。
“你懂什么?从小到大母皇最疼爱的是她,对我视若无睹,为什么同是父母生的,她可以亨受到最好的,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她是太女,我却是个王爷,可是有谁看到,我做的努力比她还要多,她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什么都不懂!”
姬雪尖叫,似乎快疯了,眼神赤红,沐青瑶冷盯着她,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别轻举妄动,自已慢慢的往前走。
“姬雪,你大逆不道,连杀了两个人还不够吗?你杀了皇姐,又让人杀了大乔,现在还想让那双手再多一条人命吗?”
偏殿里,所有人看着娘娘望前走,生怕她遇到危险,不由提着一颗心,梅心和莫愁叫了起来:“娘娘。”
沐青瑶却全然不理会两个丫头的叫声,不燥不急,周身蓄意待发的沉稳,就在姬雪一愣神的空档,沐青瑶清悦的声音陡的响起:“冰绡。”
一言发,一道快疾的身影飞掠过去,如破空而出的彩虹,瞬间出手点住了姬雪的穴道,随之翩然落地,沉着的应声:“娘娘。”
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瞠目结舌,前一刻还让人心惊胆颤的场面,后一刻已力挽狂澜,转换了一种局面,那五国的使臣再一次见识了这女人的睿智沉稳,难怪她面不改色,气息内敛,原来早已安排了人躲在了暗处,只等一击即中。
姬雪被制伏了,沐青瑶身子往后一退,周身的光寒退去,满脸的气定神闲,掉头望向身侧的慕容流尊,接下来可就是他的事了。
慕容流尊气沉丹田,俊脸阴骜,狭长的峰眉一挑,嗜杀的话冷沉而出:“来人啊,立刻把姬雪带到琉璃宫,朕要亲自审问,立刻放了南安王爷。”
“是,皇上。”阿九领命一挥手,便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架起手脚动不了的姬雪往外走去,那姬雪一脸的惨白,张嘴叫起来。
“弦帝,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使臣,你们没有权利审问我。”
可惜慕容流尊阴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姬雪,只要一想到皇弟南安王被人陷害,平白无故的在牢里待了三天两夜,他的那压抑着怒气便丝丝外泄,恨不得立刻处死了那个女人,竟然还敢叫。
偏殿,姬雪被拉了下去,站在大殿门口的五国使臣皆垂头丧气的,只有末端的一人,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瞳一眨不眨的望着立在弦帝身边的女子,俏丽清艳的面容,周身凉薄淡漠,明明是一手促成此局面的人,偏偏气定神闲的置身事外,好像所发生的事和她无关似的,轻轻的摩娑着自已的手指。
长孙竺黑瞳跳跃了几下,沐青瑶,天下大局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本太子绝不会让你呆在弦帝身边的,长孙竺念完,唇角擒着笑意,慢慢的踱步走到前面,优雅的开口。
“丹凤国真是欺人太甚了,竟然陷害南安王,真是死有余辜。”
一言落,其他的人纷纷附和。
“是啊,就是杀了她也不为过。”
“想那南安王吃了多少苦啊,原来那皇太女竟然是姬王爷所杀,为了所谓的皇位,连自已的亲姐姐都杀,真是心肠狠毒之人,就是杀了她也不为过。”
弦帝绝美的五官轻笑,目光氲氤,高深莫测的提头望向一侧的沐青瑶,温和的开口。
“瑶儿,你说呢?”
这温柔呵昵的话语,刺激得长孙竺心头轻颤,竟然有一丝不可抑制的疼痛,漫延至全身,最后化为苦涩的滋味。
沐青瑶斜睨了慕容流尊一眼,这男人分明是不安好心,明明自已已有注意,又何必多事一举的问她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星目移向长孙竺,讥讽的开口。
“长孙太子好正直啊,杀人者偿命,肯定是要死的,不过这下命令的人不是弦帝,而是丹凤女皇,我们弦月国会派人把皇太女的尸首和姬王爷一并送到丹凤去,至于丹凤女皇如何处置姬王爷,这天下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过既然长孙太子和其他四国的使臣如此侠胆忠心,那么可以请长孙太子及其他使臣连同我们弦月一起审问姬雪,最后分别派一个人陪同弦月,一起去丹凤国做个见证,”
沐青瑶响亮寒凌的声音落地,那五国立刻怔住了,他们想挑动人家,谁知却被反将一军,看来和眼前的女人玩心计真是自讨苦吃,他们还有必要留在弦月吗?还是赶紧回宫和君王商量对策,这弦帝本就聪明过人,现在又加了一把利刃,难道江山一统,真的要花落弦月?
不行,他们怎么甘心呢?
沐青瑶将了五国一军,掉头望向旁边的慕容流尊,不紧不慢的开口:“皇上,青瑶的主意,皇上不会反对吧。”
“瑶儿的主意就是朕主意,以后大弦皇后的话等同于朕的话。”
慕容流尊的俊美白晰的肌肤凝成薄冰,清绝孤傲的宣布,那响彻在偏殿之上的朗朗之声,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里,沐青瑶的瞳孔跳动了两下,她倒是没想到弦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真让人意外,抿唇淡雅的一笑。
“不是说后宫不准干政吗?”
“朕要破了这个先例,天下能者居之,不分男女。”俊美的五官,颠倒众生的笑意,气如山河的话,震惊了一殿的人,五国使臣皆大惊失色,两大强者联手,何愁天下不统一,天下真的要乱了,何况皇后先前还画出一种很厉害的军事武器,如果那个武器是真的话,只怕弹指一挥间,山河皆碎啊,众人那个透心的凉,再无心留在弦月了,可现在走不了,还要陪同弦月一起审姬王爷,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女人太精明了,本来弦月审问姬王爷,是一个落人话柄的事,可现在五国陪审,那丹凤女皇心有怨气,也是针对他们六国,而不是弦月一家,高明啊,高明……
殿外,雨已停住了……
花草清新,天际一片洁白,长空洗净了铅华,只剩下干净的明洁,夕阳的余辉笼罩着整座皇宫,画梁雕栋,美不胜收。
长孙竺站在大殿门前,回头再看一眼殿内的一对壁人,竟然是那般的相配,他的心抽疼了一下,却坚定的认为,他只是眼看着这个女人被慕容流尊拢住,而心惶,一切都于国,无关于自已,只能这样做,那痛才淡去。
五国使臣一起转驾,前往琉璃宫而去。
最后面,沐青瑶幽暗冷然的眸光慑人的射向慕容流尊,唇角一勾,便是一抹阴暗。
“皇上这样做是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慕容流尊高大挺拔的身躯走过来,漆黑如墨的瞳孔炫了夕阳的光辉,唇角挂着温润如水的笑意,分外的妖魅诱人,甘醇的声音响起来:“难道瑶儿不相信朕吗?朕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的。”
他修长的手带着滚烫的暖流,拉着沐青瑶的手,执起,神态认真而忠诚。
虽然他希望她和他并肩作战,但更希望不离不弃。
自从他领着她登上百官台,穿过乾清门,他是真心的想执着她的手,共度一生,似乎此生有她足矣……
“自古宫廷无真情。”沐青瑶凉薄的笑,抽回手,虽然心里有暖意,至少她看到了他的真心,这一刻,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自已不是也一直想出宫吗?
“也许有例外,咱们同心协力打天下,成为青史之上最相敬相爱的一对帝皇帝后,永留青名不好吗?”
沐青瑶掉头往外走,无视他的话,她对名利无追求,也不想与他成为青史中一对帝皇帝后,世事无绝对,难道他的心里没有私心吗?如果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如果她还是那个花痴女人,他还会执意要她吗?
慕容流尊目送着沐青瑶纤细却又坚挺的身子离开大殿,深不见底的眸底,闪过敏锐的光华。
瑶儿,朕是真心的,世间唯有你才配与朕共登顶峰……
殿外,响起莫愁的声音:“娘娘,回琉璃宫吗?”
“是。”声音落,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九走了进来,看着皇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大殿正中黑色的棺木,五官沉浸,好像一块温润的暖玉,带着丝丝耀眼的光华,内敛安定。
“皇上,该回琉璃宫了,众人都过去了。”
“好。”高大的身形一转,往外走去,一黄一蓝的两个影子,同样出色而耀眼,只是前面的高大英挺,后面的怎么看都有点小受样……
琉璃宫,此时一片庄严威仪,皇上和皇后娘娘面色冷沉的端坐在上面,五国使臣分坐在两边,弦月国的刑部尚书,还有左右丞相,连北津王爷都来了,北津王爷脸色不但白而且死气沉沉的,发生这样的事,他难逃其责啊,或许这正是皇上的用意啊。
王爷姬雪跪在大地正中,眼神变幻莫测,脸色阴骜难看,死命的瞪着上首的沐青瑶。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都是这个女人坏了她的大事。
不过别以为她交待了就能怎么样,她姬雪可是使臣,他们没有权利杀她,只有她母皇才有权力处死她,想到母皇对皇姐的宠爱,姬雪的眼底一片冷意,只怕难逃一死啊,不过死在自已的国家总比死在外面强。
下首除了姬雪跪着,还有皇太女的婢女小乔跪着。
殿门外此时立着很多侍卫,为首的正是侍卫统领花离歌,皇上在琉璃宫审问丹凤王爷,这事事关重大,可不是南安王一个人的事,所以他们责任很大,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破坏御审。
“姬雪,你亲口承认杀了丹凤的皇太女,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流尊磁性暗哑的声音响起,凌寒嗜杀,犹如地狱中的酷吏。
大殿上,姬雪瞳孔闪光,唇角擒着冷笑,坦然的开口:“是本王杀了皇太女,本王是无心的,当日皇姐心情不好,本王好心劝慰她,谁知她竟然把火发在本王身上,大骂本王的无能,本王当时怒了,一出手把她打飞出去,谁知撞在椅角上,便死了。”
姬雪讲了事情的始末,其实她很恨皇姐,总想杀了她,可是那天晚上还真没想过杀她,却失手错杀了她,一切都是天意啊。
大殿上很静,各人神色不一,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不屑姬雪的行为,更有那懊恼的,也有一直面无表情的。
慕容流尊和沐青瑶虽然未动声色,可心底却松了一口气,既然姬雪交待她杀了皇姐,那么南安王便没事了,可是有人目击南安王从皇太女的寝室走出来,那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姬王爷的后面还有一人,是谁?
弦帝俊美如冠玉的脸上罩上阴骜,深邃神秘的黑瞳扫视了一眼五国的使臣,究竟谁最有可能是姬雪背后的那个帮凶?
“姬雪,那么是谁从皇太女的寝室内走出来的?”
“南安王。”姬雪唇角一勾便是冷笑。
此言一出,如石沉大海,瞬间在大殿上掀起轩然大波,怎么又扯上南安王了,那南安王为何会和姬雪勾结在一起,他意图所为?
五国的使臣无一例外,全都兴奋起来,因为弦帝在场,面上压抑着,可那释放着异光的眼睛泄露了每个人的心事,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长孙竺也不例外,绝美的五官轻笑,剑眉轻挑,薄唇邪勾,眼瞳闪烁不定。
没想到这事还真扯上了南安王,不过究竟是南安王真的掺与了此事,还是姬雪嫁祸?
如果嫁祸,但愿她死死咬着才好。
长孙竺笑得妖娆,一脸兴味的望向高座的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