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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房中,被压倒的和压人的,正四目相对。
“玉儿,我不知你那么性急。”低低的笑声,盘旋在宋初玉脑海中。
这下好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全看了。
猛地蹿起,宋初玉兔子般,逃离了公仪鹤的房间。
只是回房后,还不忘交待连生,一会公仪鹤毒发时,如何应对。
次日大早,天刚蒙蒙亮。
有一人猫着腰,极为小心翼翼,朝着大门谨慎挪去。
“世子妃早!”门口守卫一声浑厚的问候,惊得宋初玉险些崴脚。
拍了拍受惊的心脏,她轻咳一声,面色淡然对着门口的守卫淡淡道:“辛苦了!”
直到她走出好远后,身后的守卫才面面相觑道:世子妃大清早出了荣王府,世子知道吗?
至于被怀疑知不知道的某人,早在卫颜汇报了今早世子妃的状况后,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看来昨晚,将她吓得不轻。
宋初玉也不会想到,就在她离开荣王府后不过两个时辰,荣王府中,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还将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正统意义上的情敌。
今天大早出门,一个是为了躲避昨晚的尴尬,有心虚成分在里面,再者就是,她要趁早去找她师兄。
因为不知道裴煊有没有早起的习惯,但见房门紧闭,怕影响他休息,宋初玉就在门边铺了块手巾,靠着门框,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直到,迷迷糊糊中有人喊醒她,才这才睁开眼,对上的,是一脸讶然的牧伯与裴煊。
淡定的拍了拍衣裙,宋初玉坦然的站起身,同两人问好:“师兄,牧伯,早!”
牧伯将宋初玉引进房屋坐下,随即,拿了把象牙梳替裴煊整理头发,三千银丝白雪般晃人,最后只用了根银丝带,松松散散的扎起来。
“有事?”裴煊对着牧伯点点头,示意如此便好,继而将目光转向宋初玉。
有了昨天的教训,宋初玉直截了当,切入今天的话题。
“师兄可认识鬼手?”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裴煊抚摸着灵鹫的手指,顿了顿。
少顷,点了点头。
“烦请师兄相告,鬼手徒弟的下落。”宋初玉现下是直接对着他单膝跪地。
裴煊没想到宋初玉会如此,刚要伸手去扶,却在触摸到宋初玉衣袖时,又急急将手缩回。
“你起来。”裴煊清冷的目光,浇在宋初玉身上。
“烦请师兄相告。”她也是个固执的人,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坚决不起。
一旁的牧伯着急,想说些什么,却被裴煊的眼神制止。
沉默了几分钟之久,裴煊望定宋初玉,认真道:“原因?”
“我有一个朋友,不幸中了千噬蛊,急需鬼手的徒弟帮忙,祛除千噬蛊毒。”她的语调中,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就像长久在沙漠中行进的旅人,突然看见眼前,喜人的绿洲,那眸眼身处浅藏着希望。
裴煊闻言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随后,抬起头,通透的眸眼,望向宋初玉。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一瞬间,牧伯也急急出口相阻,奈何裴煊话已出口,牧伯只能重重一声长叹。
“我就是。”
“少主!”
宋初玉顾不得去分析牧伯的无奈,只是满心欢喜,公仪鹤的千噬蛊毒,终于有了解决办法。
“既然是师兄,那还请师兄相助!”
“朋友?”依旧淡淡听不出起伏的语调,但裴煊看着她的目光犀利,似乎一眼,就能直直看到她心里。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宋初玉顿感所有心绪,无处遁形。
抿了抿唇,再度抬头:“不瞒师兄,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裴煊步步紧逼,平静的眸眼中,开始有了起伏。
“如果可以,我愿意拿自己的命与他换!”不迟疑,不犹豫,宋初玉清丽的语调坚定。
当拿命换的字语,清晰的传入裴煊耳中,他自始至终抚摸着灵鹫的手停顿,淡淡垂下眼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刻,牧伯再也忍受不住,站出来对宋初玉道:“宋小姐,你不可以这样要求我们少主,你可知少主他……”
激动的神情,被清雪般的音调浇灭。
“牧伯——”
“少主,不可以,老奴绝不容许!”不容商量的语气,牧伯亦坚定的对望裴煊。
直到,他从那万年平静淡泊的眸中,看到些微请求的神色,他的少主,这是在请求他,即便是家族驱逐的重负压在他身上,也未见他对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流露出一丁点请求的神色。
他高山雪莲般不染纤尘的少主,今日竟为了这个丫头,对着他,降低了尊贵无比的身份。
震惊的望着裴煊,牧伯如鲠在喉,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救,时间。”裴煊对着宋初玉道。
宋初玉点点头,知道他答应了,只是需要时间。
千噬蛊既能被称为天下五毒之一,其毒性必然霸烈无比,祛除起来定也极为复杂。
“师兄,多谢,以后但又玉儿能帮之事,义不容辞!”宋初玉感激的对着裴煊一拱手。
“去吧。”让她离开,等他集齐医治千噬蛊的药材,定会前去寻她。
此时宋初玉也许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珍贵药材,竟对裴煊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以致在日后,对裴煊的愧疚,始终成为埋在她心间,一根无法去除的刺。
宋初玉离开后,牧伯猛地扑倒在地,泪眼纵横。
“少主,您这是何苦折腾自己,千噬蛊之毒,乃天下五毒之首,不禁耗费功力巨大,就是那药材也是稀世之物,您身子本就虚弱,万不可拿生命开玩笑啊!”
看着泣不成声的牧伯,裴煊亘古如冰湖的双眸,惊现隐忍的痛色,就像千年冰湖,奇迹般开了一线,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将牧伯托起。
看着这个真心为他,自他被家族驱逐后不离不弃的老人,裴煊眼中是满满的疼惜,满满的感动。
“师父之恩,无以为报,即便生命,又何妨。”
他第一次,说了那么长一段话。
灵鹫从裴煊肩膀上飞起,朝着天际,那么自由,他的目光随着那翱翔的灵鹫,定格在靛青色的天际,久久……
回到荣王府的宋初玉,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公仪鹤,等裴煊亲自上门替他祛毒之时,她再说明。
很快,宋初玉的脚步顿在荣王府门口。
正门处,一辆华丽而不失雅致的马车,让她瞬间以为,是外出游玩的荣王爷与王妃归来,但看马车的颜色和格调,又觉得,似乎应该会是年轻女子的马车。
找公仪鹤的桃花?
宋初玉挑了挑眉,从她迈入大门瞬间,守卫等人犹疑不决的神色中,宋初玉再度,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虽一向知道公仪鹤招桃花,也曾亲眼见过那般盛况,但她曾听卫颜说过,自从公仪鹤将那些不听劝爬墙送礼的女人,毫不留情扔出去后,他本人,已俨然成了神话般的纯在,既是神话,便只能远远瞻仰膜拜,生怕亵渎,因而不敢再上前。
能来的人,自然身份非普通女子可比,看来公仪鹤,可有得烦了。
宋初玉挽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丝毫没有生为未来荣王府女主子的自觉性,那明媚璀璨的笑容,不禁让毫不知道宋初玉此刻心声的守卫们,为她捏了把汗。
世子妃是个真性情的人,只怕,等她见到府内的那个祖宗,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宋初玉也没留意到,随着自己一路轻快入府,身后一众人同情的目光,一路如影相随。
“今日的奏折是怎么回事,太子哥哥说你要娶别的女人,可是真的?”
清丽的女子嗓音,远远地便传入宋初玉耳中。
走到近处,才发现红衣的少女,像一朵怒放的火红玫瑰,不施粉黛而娇俏,端的是人见人爱的萌妹子,她的身边,则站着颇为头疼,一个劲拽她,一个劲焦急向门边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沐云琛。
估摸着这女子不是什么善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宋初玉打算悄无声息的,当一把路人甲。
谁料,某人眼尖,愣是将她当路人的心愿击碎。
“玉儿——”
那一声温柔的轻唤,脸百丈寒冰都能顷刻融化,让那红衣的俏丽女子,又气又急,羡慕的目光唰地,投向宋初玉。
沐云琛也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爆发出类似失而复得的惊喜,随后,他从灌木丛上一跃,飞奔而来,宽厚有力的双手,猛地握住宋初玉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玉儿,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沐云琛琅琅的大笑声中,竟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初玉几乎要被那热情的怀抱,勒的喘不过气,但一想,最近事情多了些,她好像真的忘了,对这个一直关心自己的人,报个平安。
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理亏,想着,即便此刻沐云琛将她勒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她可以放心大胆,大大咧咧任沐云琛抱着,但某些人周身散发的寒气,明显显示了他的不乐意。
公仪鹤看似极为温和的,拍了拍沐云琛的肩膀,可只有沐云琛知道他掌中暗暗发出的力道,因为没有防备,沐云琛眼见公仪鹤钻了个空子,将宋初玉扯回身边。
终于得闻新鲜空气的宋初玉,忙对着广袤天地,用力吸气。
“这段时日,劳沐小王爷,替我和玉儿忧心。”公仪鹤眸眼含笑,十足真诚感谢,手指却极为温柔,揽上宋初玉的肩膀,带着宣誓主权的警告意味。
两道目光隔空交汇,一瞬,火光霹雳,星光四溅,直到,沐云芷往两人面前一横。
看着被公仪鹤揽在怀中的宋初玉,她一双美目,禁不住瞪大,再瞪大,直到,再也无法继续扩大的程度。
“公仪鹤,她是你妹妹吗?”难以置信和迷茫困惑的表情,矛盾纠结在沐云芷脸上。
她记得公仪鹤有洁癖,生人勿进的冷傲气势,她上次,不过不小心绊倒在地之时,碰到了他的衣摆,就被他命人吊在树上,整整挂了三天三夜,恰逢一阵豪雨,将树枝刮断,她这才掉了下来,被沐府下人找到,也因此生了场大病。
大病醒来后,沐云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扬言要去荣王府给公仪鹤教训,竟敢如此折腾他的亲妹妹,幸而,被她拦下。
因她始终觉得,公仪鹤待她是不同的,不然,大可将她挂在树上三日不管不顾,而不是每日吩咐侍卫来,给她送水送饭,这般心思,足可见他待她与一般女子不同。
但若她知道,公仪鹤之所以派人照顾她,其实是顾念沐王府的面子,好好的一国郡主,总不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死在树上,再则,只是给这个终日缠着他,锲而不舍的丫头个教训,断了她的念头,轻重他还是把握的恰如其分。
但看今日这阵仗,看来,那日大雨,并未将她的脑袋洗灵光,反倒是越挫越勇。
“咳咳,郡主,本世子只有一个亲弟弟,不曾来妹妹之说。”公仪鹤显然被那奇异思维给呛得不轻。
“既不是妹妹,那又是谁?”不是妹妹,难道是娘家亲人,不然,怎能地公仪鹤如此青睐,沐云芷咬着手指,慎重思考。
一旁的沐云琛再也看不下去,他想,他这妹妹,定是中公仪鹤的毒,中的太深,以致无法自拔。
“云芷,这位是宋将军的女儿,宋初玉。”
“宋初玉?”沐云芷重复念着这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沐云芷欢快的叫着,被她猛地指到的宋初玉,犹如被人施了咒法般,定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嫂嫂,受云芷一拜!”沐云芷拜的欢快,俨然没意识到宋初玉险些踉跄倒地的神态。
“嫂嫂,谁是你嫂嫂?”宋初玉连忙扶住沐云芷,疑惑望着她,再望望一旁面色尴尬的沐云琛。
“我听金子说了,宋将军府的宋二小姐,是哥哥的心上人,如此说,你可不就是我的嫂嫂。”沐云芷极为武断的判断道,顺带,将被公仪鹤揽着的宋初玉一拽,往沐云琛方向一推,沐云琛则怕宋初玉跌倒,连忙伸手去扶。
她满意的看了看,揽着宋初玉的沐云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笑道:“难怪方才觉得不对,原来是这样,这下看起来,顺眼多了,是吧,嫂嫂?”
极为邀功的得瑟神态,宋初玉当即断定,这孩子有点神经大条,脑袋缺根弦,也就是现代常说的很二。
“等等,郡主,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并未嫁给你哥哥,当不得你如此大礼。”宋初玉企图将她引上正道。
“男未婚女未嫁,这是迟早的事,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这姑娘,思想够开放。
“我是说,你怎么确信我一定会嫁给你哥哥?”宋初玉突然有点,不敢去看公仪鹤的表情了。
“我哥哥喜欢你啊。”沐云芷振振有词。
“不是喜欢就非嫁不可,若我喜欢你,你肯嫁我吗?”其实,她只是找了个比较有现身说法的例子,却没想到,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古怪,看向自家世子的目光,带着同情——敢情世子妃喜欢女人。
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竟是沐云芷的回答:“嫁,自然是嫁,若你为男子,定是天下顶好的男子,我从哥哥那听说过你的事情,也很为你的真情所折服,我沐云芷平生很少佩服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永宁公主是一个,而你,是另外一个!”
眼看着这场奇异的对话,越来越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公仪鹤再也忍耐不了的,沉沉出声,极为霸道地,走向宋初玉,对她伸出手,字句铿锵道:“她,宋初玉,是我公仪鹤此生,唯一的妻。”
一语出,沐云芷脸上的笑容凝固,宋初玉突而觉得有点尴尬,沐云琛的表情突而沉闷。
面对着笑容不变,眸眼坚定的公仪鹤,宋初玉觉得,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不如就现在,解释清楚也好。
她缓缓将手,放入公仪鹤的掌心,于是,也就没有看到身后,沐云琛心碎的表情。
沉默在四个人只见流窜,直到好久之后,沐云芷抬起不复笑颜的面容,扬起手中的长鞭,对着宋初玉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若你为我嫂嫂,我们将是一世的朋友知己,若你为他的妻,那便只能是我沐云芷的敌人,两者,选其一?”
风声呼啸,长鞭振振,红衣如火的女子执鞭,眸中似燃烧着火焰,被长鞭所指的女子,淡雅如冰,气质如兰。
面对着两难的选择,不过做什么决定,势必会伤害另一方。
两个风华绝代,在东昌国皆尊贵无双的男人,皆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让他们同样记挂的女子,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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