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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有三子,长山,长林,长荣,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山林,取自然之物,天生地养随口而出,最后这个荣,却是费了几分心思。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作为家中的幺儿,宋长荣确实是家里的宠儿,宋母的心肝宝贝。
他出生在六十年代,那个时候,家家都是勒紧裤腰带,粥都喝不上流呢,更别说饭了,宋家兄妹全都满肚子的水饱,只有他,极少体验过饿是什么滋味。
宋母觉得三儿子小,每次吃点干粮,都把自己的那份都留给小儿子,长霞姐弟心疼母亲,又把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长久下去,宋长荣是宋家唯一一个面色红润,白白胖胖的孩子,宋母一见,更觉得老儿子满脸富贵相招人稀罕,长大了能有出息。
宋长荣年纪小,并不知道,自己吃的那点东西,让兄姐偷偷咽了多少口水,等他懂点事了,家里的条件也好了,虽然还是没有肉吃,吃饭却是人人管饱了。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在家是与众不同的,更没觉得父母对他有多偏爱,一样的起早贪黑,一样的耕地下田,在这个家里,他付出的并不比谁少,更没有欠了谁。
如果说欠,他觉得大姐宋长霞,对不起家里的所有人,因为她的一时不检点,让宋家多少年都抬不起头,让他们兄弟三人的婚姻,全都那么不顺。
大姐出事的时候,他还小,十一二岁的年纪,并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记得那段日子,母亲哭,父亲骂,家里阴沉的气氛,让他不到吃饭点都不敢回家。
可渐渐的,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大人看他的眼神,带了丝怜悯和同情,孩子却指着他笑,说他们家出了个养汉的闺女。养汉这词他知道,只有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才会被这么说,他大姐那么好,怎么会是不正经的女人?
为了这,宋长荣和那些孩子狠狠的干了一仗,结果对方人多势众,他整个被按到了底下。
“你们这帮混小子,敢欺负长荣?都给我住手!”来找弟弟的宋长林,离老远就看到弟弟被按底下了,心急的他高喊一声,撒腿就往这边跑,结果还没到地方呢,那帮小子一哄而散,都撒丫子跑了,“宋长林来了,快跑!”
别看宋家老二和老三只差了三四岁,个头却差着一脑袋,那宋长林个子高拳头硬,这帮小子谁敢惹?不沁等着找揍吗?
看着满脸挂彩的弟弟,宋长林是又心疼又来气,他边拍着对方的衣服,边没好气的道:“一个人打一帮人,你傻啊?不会跑啊?”家里的事就够多了,这小子怎么还开始不省心了?
“二哥,他们说大姐养汉子,你告诉我,大姐是不是真养汉了?”宋长荣顾不得疼痛,挺脖子质问宋长林,虽然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会不是好女人,可想起最近的事,他心里越来越慌,总觉得有啥事脱离了原样,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正想给弟弟擦脸的宋长林,听到此话心中一怒,抬手就想打过去,可看到长荣脸上的伤,再想起刚刚那帮孩子,他咬了咬牙,又把怒火忍了下去。
“长荣,咱们是姐弟,大姐啥样,你还用别人说吗?”这话要是被大姐听到,她该是啥心情?
“可他们都说……”
“他们是在放屁!”愤怒的截住话头,宋长林语气冰冷的道,“再有这话你见一个打一个,别自己打,回家叫着我,咱哥俩一起上,你记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管外人咋说,那是咱姐,自己家人你要是都不护着,外人更瞧不起你。”
宋长荣并不了解,最后那句是啥意思,可为了这句话,他们哥俩那阵子的仗可是没少打,回家更是没少挨揍,其实宋长荣心里挺委屈,明明是为了大姐的事打仗,他有啥错?可看着咬牙挡在自己面前的二哥,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记得那天,他问话时二哥的神情,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是他亲弟弟,二哥的拳头,会比往日里更狠。
如果说那时候的宋长荣,只觉得面上过不去,心里挺委屈,长大后,见到大哥娶媳妇的宋长荣,终于发现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他们宋家的名声坏了,没有姑娘愿意嫁了?
大哥那么勤劳能干的人,竟然娶了那么个大嫂?长相就别提了,村里不是倒数的,那也是中下等的,没结婚就听说,这闺女爱讲究兄嫂,挑的家宅不宁,想也知道,这结了婚还有好?可就这么个女人,他们家还是多搭了聘礼,三催四请才娶回来的,别说父母的脸色难看,他心里都觉得憋气。
每次见到这个大嫂,他都觉得心里堵的慌,如今大哥这样,他今后,又能娶个什么样的人呢?
……
“长荣,妈给你说个事。”宋母笑呵呵的叫住了小儿子,那表情,真是从心眼里往外乐。
“妈,啥事?”刚下地回来的宋长荣,擦了把汗,咕咚咚喝了半瓢凉水,然后才抹了把嘴,看向他妈。这么高兴,难不成二哥要回来了?
“妈跟你说啊,人家今天跟我提了俩闺女,我看这两个闺女都不错,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宋母趁着老头不在,拉过老儿子,就开始低声念叨,“一个是村里张家老三,就是咱村那张大夫,前几年你爸脚崴了,来给推拿的那个,他们家的三闺女。”
“张家老三?”一个村里住着,就算没说过话,也混个脸熟,想到自己看到的张巧芳,宋长荣一脸苦相,“妈,那张家三闺女不是有对象嘛?”有对象的女人,再好看也没用啊。
“哎呀,那张东兵已经结婚了,结婚时你爸都去了,现在俩人早黄了。”她打听的妥妥的,真有问题,她还能坑了自己儿子?
宋长荣撇了撇嘴,闷头不语,心说结婚了又能咋样?这么多年感情处着,谁知道是不是真断?一辈子的事,他可不想娶这么个女人。
见儿子满脸的不怨,宋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又没说非让你娶她,这不是还有第二个吗?村东头徐家的,可巧的是,也是家里老三,这闺女我瞅着哪哪都不错,就是人娇气点。”不过话又说回来,凡是家里有点条件的,有几个闺女不娇气?今后自己顶门过日子,自然就好了,这都不是事。
徐家老三?徐小梅?想到前几天,见到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宋长荣脸上一红,想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妈,徐家能看上咱家吗?”张巧芳还可以理解,这徐小梅,干干净净一大姑娘,咋能看上他们家?
听儿子这话,宋母心里一疼,轻拍宋长荣的手道:“我的傻儿子,为了你大姐,委屈你们了。”叹了口气,宋母接着道,“那徐老头在外面摊了点事,把他媳妇吓了个半死,现在倒炕上起不来了,丈夫回不来,她又快不行了,就想着闭眼前,能看着闺女找婆家,这问来问去的,就问到咱们家了。”见儿子还想说啥,她笑着道,“你放心,我和你爸商量了一晚上,觉得这里面没事,他们家光说要对闺女好,可见那徐老头的事是不搭钱的,就是搭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又不是没儿子,你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能搭多少?”要不是有这事,这闺女能摊到他们家?
宋长荣一听,觉得他妈说的挺有道理,这位同意后,一心等着自己娶媳妇,没想到先娶媳妇的,竟然是他二哥?
“妈,你要把那张巧芳给我二哥?”弟弟不同意又给哥哥,这让人家咋想?
“你这孩子傻了?你二哥不结婚,你咋结婚?”喜滋滋的叠着新棉被,宋母咋看咋舒心,她二儿子要娶媳妇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是,可那不是给我介绍的吗?”
宋母一听,忙放下针线,低声斥道:“别瞎说,什么给你?你王婶和我说的是有俩闺女条件合适,又知道咱家有俩小子没结婚,可没说给谁,你这话要是让人听着,成啥事了?”
本来就是,姑娘家放话让媒人帮着找个合适的,还都提到了,家庭条件不看,只看人品,凑巧那天,同时问到她这了,她一高兴,回来就先问小儿子了,谁知道让长荣误会了,这可不得了,今后不小心要是让二儿子知道了,那心里得咋想?老三不要的给他了,再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啊?
这宋母好一顿洗脑,终于让宋长荣相信,张家不是看上他了,人家只是和媒人说了条件,别的啥都没说,是他自己误会了。
宋长荣这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不是就好,不是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哥,更不会觉得,是他让二哥娶了那么个二嫂。
宋长林结婚后的头两年,宋长荣对二哥家的活,是能帮就帮能干就干,虽然知道那事不怨他,他却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亏欠,渐渐的,二嫂开始绣花挣钱,他们家因为砖厂走了下坡路,他终于抛开了那点愧疚,他不欠任何人了。
……
宋长荣一直觉得,二十五岁是他的一道坎,二十五岁前,他过的是一帆风顺,可二十五岁之后,他却被满身的债务,压的透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自己都已经那么困难了,为啥家里人却不能理解他?难不成,这年头真是有钱的是大爷,别的都不看?姐姐外甥就不说了,没有他们在中间搅和,他们兄弟的关系也不能这么差,可父母呢?他们怎么也不理解他?
是,他妈说腿疼的时候,他没出钱,也没咋管,可当时他连个房子都没有,孩子没人看,他们两口子又要看摊,又要做饭管孩子,一天天脚不点地,这又有谁能管?就为了这,他妈都跟他生分了?一口一个我二儿子,哼,深怕谁不知道,她二儿子有钱是老板?
“你这又憋哪门子的气呢?快看看都几点了,你闺女还不回来,真玩疯了?”徐小梅看看时间,总觉的有点心忙意乱,他们家妞妞从小内向,极少外出,更别说这点都不回来,这丫头跑哪去了?
宋长荣看到时间,也是一皱眉,刚想拿起手机给闺女打个电话,就听家里座机铃响了,心里一松,他知道,这一定是闺女打来报平安的。
“这时候还不回家,打哪门子的电话啊?”徐小梅嘟囔着去接电话,刚听了两声,整个人吓傻了般的看向丈夫,惨白着脸颤声道:“长荣,咱妞妞,咱妞妞被抓了……”
……
宋长荣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直到胃里都开始恶心,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天晚上,他闺女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可这帮孩子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去那人员混杂的歌舞厅。
他们玩到一半,妞妞从包厢出来去洗手间,谁成想点那么被,让个醉酒的男人给缠上了?那男人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胆大包天,竟然趁着走廊没人,把妞妞拽进了自己的包厢。妞妞反抗中,拎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就砸了过去,把那男人砸的是满脸开花鲜血直流,可明明他闺女是苦主,是被害者,就因为那男人有点小门路,警察局竟然把妞妞给抓了起来?
想到闺女自幼胆小,唯一胆大一回没让自己吃亏,还出了这种事?再说那牢里啥人都有,她一个女孩儿家,可咋办?抹了把僵硬干涉的眼皮,宋长荣举起发抖的手继续点烟。
“抽抽抽,你就别抽了,你倒是快想办法,把孩子救回来啊。”徐小梅本就急的满嘴燎泡,见丈夫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急。那是她亲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昨晚也不知伤没伤着碰没碰着,让这帮混蛋给关了起来,愣是不让她看,这要是真出点啥事,她可怎么活啊?
“我救,我救,你让我他妈的咋救?我把能去的地方跑了个遍,人家一个个把我当孙子似的撵,我连孩子的面都看不着,我能咋办?”一把将手里的打火机扔到了地上,宋长荣抱着脑袋憋屈的哭喊。要是这坐牢能代替,他现在就进去把闺女换出来,可人家不让,他说了不算。
听到丈夫的话,徐小梅一屁股坐到了宋长荣的身边,许久,才试探的道:“要不然,要不然咱去求求大姐夫,他的门路多,应该能有办法。”她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悲哀的发现,他们两口子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
头些年走街串巷就不用说了,近几年在市场里租了个小门面,摆了个小摊,左右邻居是竞争对头,来往的都是金钱客户,他们能找谁?
“大姐夫?”宋长荣捂着脸无力道,“他本来就看不上咱们,更别说他现在都退休了,还能有啥门路?”赵明远是文艺口的,根本和这就沾不上边,再加上对自己不满的之孝,这些年住在一个县里的姐俩,不但没走近了,反倒是越来越远,谁的毛病就先不管了,明知道不行还讨那二皮脸,他才不去。
想到这,他一咬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的闺女我自己救,我他妈还不信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出了这种事还没人管?我去政府告他们,我去找报社我去找电台。”碰到行凶的还不能反抗了,从古至今有这说道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旁的徐小梅听到这话腿差点吓软了,说白了,他们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最大的官就是地税和城管,现在丈夫要往大了捅?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阴暗面,徐小梅一把抱住丈夫的腰不撒手,哭喊着道:“长荣,你可别吓我,孩子还不知道啥样,你要是再有点啥事让我咋办?那小子不是没死吗?他不就是想要钱吗?咱给,咱给他不就得了?”
“他要三十万,拿啥给?”想到那混蛋爹的那副嘴脸,宋长荣的眼角都快瞪裂了。人家说了,你不给钱,我儿子就是好了也不会出院,你姑娘想出来?没门,可他就是把房子卖了,又在哪能凑出这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