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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干嘛不卖给那黄老板?”花小麦莫名其妙地抬头道,“他不是现成开着一间东昌阁吗?听方才从旁经过的行人议论,他那间饭馆的生意虽不比春风楼那样火爆,却也着实算是不差的,你为何……”
谭师傅笑了一下,却没说话,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人嘛,在这世上走一遭,谁还能没个难言之隐?花小麦也不是非打听个一清二楚不可,见他如此,便微笑着道:“您如果不愿说就罢了。莫要为难。只不过,我手头并无几个钱,您这铺面我买不起,只怕要教您失望了。”
“不妨事。”谭师傅勉强冲她咧了咧嘴,“左右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兴许老天爷眷顾。这生意真就能好起来也未可知。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即使眼下手头拮据,用不了多久,日子也肯定会越来越宽裕。到了那时,你若想买铺,记得来我这儿瞧瞧,只要这铺面还在我手上,我一定低价卖给你。不多赚你一个子儿。”
“行。”花小麦无谓同他多说,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与他告别之后,挽了花二娘,果真去到城东的孙记酒坊,以一个极优惠的价格拉了一车酒回村。
一路上,那文华仁竟是半步不离。美其名曰酒太重。自己一个男人自然应当帮忙,好说歹说,将那板车夺了去,与二人一同回到了火刀村。
……
五天之后,心有不甘却又无法可想的潘平安,拉了满满一车新做好的各色蜜饯果子及酱料回到省城。他每次离开之时。也就意味着花小麦又小赚一笔,花二娘美滋滋地将钱收进东屋妥善放好。依旧是分成两份,将其中一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个精致匣子里。
屋后的番椒花逐渐凋谢,没过几日,从叶片下冒出了三两个小小的青色果实,眼瞧着至多再过一个月,便到了收获之时。
能吃上鲜美辣椒的日子近在眼前,花小麦自然欢喜无比,做起买卖来愈发精神抖擞,又给摊子上添了两样既爽口又解馋的凉粉冻糕,夏夜里来上这么一碗,浑身的暑热仿佛立时就能尽皆消散,前来打牙祭的食客们,自然赞不绝口。
自打一同经历了那“一鸡三味”的比试之后,文华仁自觉与花小麦两个相熟许多。晚上在家中书读得累了,便索性走出来,跑到摊子附近晃悠一圈,与花小麦搭讪说上两句话,卖弄几句酸词。
花小麦从前曾与文秀才因吃东西少给钱的事有过口舌之争,来往得多了,心中便也逐渐清楚,这人虽酸腐些,却并不是那起存心占便宜的人。对他有了改观,自然也不会再话里话外地揶揄嘲笑,有时见他从家中晃悠出来,走到摊子前,却只能盯着那些吃得正香的食客流口水,便也端些小食与他,至少,令得他不必饿着肚子温书。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每每到了下晌,村间小路两旁栽种的树木,叶片被烈日烘烤得翻卷,散发出一股干燥清香的气味,知了在树梢间叫得撕心裂肺,仿佛是要被晒死过去一般。
一到了夏天,花小麦便觉有些惫懒,白日里是轻易不肯出门的,只赖在堂屋或是自己房中。为了减轻些暑热,花二娘在屋里地面上摆了一盆沁凉的井水,每晚睡前,还要用凉帕子将床上的竹篾席仔仔细细抹上一遍,饶是如此,在屋里呆上一小会儿,却仍让人感觉浑身在热锅中烹煮,实在好不难受。
这日午后,花小麦又犯了懒,半趴在堂屋桌上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地叫花二娘。
“二姐——她拉长了声音懒洋洋地道,“家里还剩下些青梅吧?你能不能受累把它搁点糖熬了给我喝?我真要热死了……”
“就你一人难受,我就不热?倒指使起我来了!”花二娘从院子里匆匆跑进来,下死劲瞪她一眼,脚下却是半点不停,走上前来往花小麦额头上一戳,转身便要去厨房。
正在这时,院子门上忽然传来两下叩击之声,不等花二娘走出去,那景老爹已是大喇喇地一脚踏进院子里。
他跑来干什么?花小麦在堂屋中遥遥地看清来人,立刻将身子坐正,想了想,又三两步跑了出去,冲景老爹嘿嘿一笑:“大伯,您怎么来了?快屋里坐吧,外面太晒了。”
“泰和没在家?”景老爹脸色好像不大好看,问了句废话之后,目光就往花小麦脸上扫了扫,眼神霎时间又阴了两分,“我就不进去了,你二姐呢?”
话音未落,花二娘已从厨房里奔出,将脸一垮,没好气地瞅着自家公爹:“干嘛?”
“……你们许久每回老宅,今晚便一同回去吃顿饭罢。”景老爹丢出这句话,再看花小麦一眼,添上一句,“你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