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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尧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为了那个丫头,这傻儿子在西北过了好几年和尚似的日子,就天天抱着一张旧帕子过日子,那点子心思眼睛瞎了的才看不出来。若不是看他确实情根深种,他也不会这般卖力,又欠二老爷人情,又偷偷在底下撺掇了齐武,把那丫头约出来,给自己儿子创造些机会,也叫他心里快活些。
好么,万事俱备,这货说不娶了?
不娶了你做个痴情的傻样儿做什么?!遛你爹很有趣么?!
湛家老爹忿忿不平!
“什么不娶了?”徐氏刚刚去见自己的婆婆,见她就算换了屋子,精神也还不错,方才放心出来,闻言听到这个,不由好奇地问道,“说什么呢?”
她如今忙得脚底生风。
湛尧与湛功于西北有功,安国公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心腹,况且当年湛尧陷在西北外族,还与贵妃的娘家颇有瓜葛,就为了打击贵妃一脉,给她再找个对头,安国公就不会叫湛尧在封赏上吃委屈,不仅湛尧有功晋封,得了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的三品爵位,另于京中赐了大宅与金银,就是湛功也升了从四品,如今得命宿卫太子宫,掌太子宫禁军。
这样的职位肩负太子安危,非心腹不能胜任,也能看出安国公一系对于湛功确实看重。
“这小畜生。”湛尧“哎哟”一声叫徐氏在后脑勺给了一巴掌,更委屈了,却不敢与妻子硬碰硬,只顿足道,“我只恐这一回,你的心事就要落空了!”见徐氏皱眉,他便无力地指着低头不说话的湛功说道,“你问问他,怎么就不娶那丫头了呢?我,我都与人家齐家说了。”
“什么?!”徐氏脸色一变,回头看着湛功,急声道,“这是你的意思?”她嘎巴了一下嘴儿,想到自己这些年就想把锦绣给娶进门,还有那孩子一直以来对她家忙里忙外地照料,只觉得浑身乱颤道,“你这是瞧不上她了,想要反悔?!”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若是她的儿子变成那样的人,她岂能容他!
“我没有瞧不上。”湛功低声说道。
“行!”徐氏也气笑了,胡乱地走了几步,指着湛功冷声道,“你给我说说看。”她冷笑道,“别以为你自己能了,就看不上人家做丫头的。我也明白告诉你,这些年小善小风在人家苏家读书,听着有人上门打听锦绣的不是一个两个!”见湛功飞快抬头,目中闪过一丝苦楚,她心里不忍,却还是冷冷地说道,“况她如今在国公府里什么人没见过,你以为能瞧中你?别自作多情!”
虽然湛功是她的儿子,然而徐氏却也不是个偏颇之人,只淡淡地说道,“你只说说,为什么不愿意。若是有理,今儿拼了我的脸不要,也与你父亲亲自登门,把你这事儿给抹平了,也少糟蹋人家好女孩儿。”
湛功低头,一双手抓得死死的,沉默了许久,方才低低地说道,“我家与太子的瓜葛太近了。”
“这是好事儿,怎么,你还想着娶一门贵妻不成?”徐氏只冷笑道。
“太子储位不稳。”湛尧却听明白了,见湛功偏开了头,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莫非,你担心万一太子倒了,咱们家要受到牵连?”见湛功犹豫了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叹道,“这是怕这孩子嫁过来,万一失败,将来会受苦?”
“她不应该过苦日子。”想到当年锦绣那双纤长秀美的手,和娴静的目光,湛功就觉得,宁愿她嫁给别人过快活平安的日子,也比担着风险嫁到自己家来强。若是四皇子真有机会登位,那如湛功这般太子与安国公的心腹必要株连的,岂不是害了他喜欢的女孩儿?
“莫非,你连叫自己喜欢的人过好日子的把握都没有?”见这傻儿子竟傻成了这样,湛尧便忍不住问道,“若是太子登位呢?”他见湛功咬死了牙关,便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以后就看着那姑娘和别人快快乐乐过日子,生儿育女?”
说到这个,湛功只觉得心里跟针扎一般,脸色苍白,嘴唇张合,到底说不出“我能”的话来。
眼见他不是见异思迁,徐氏这才露出了笑容,温声道,“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见湛功看了过来,一脸木讷,她便笑道,“你在这里擅自决定,可问过锦绣的意思?忒自作多情了些,没准儿人家通只将你当大哥呢。”真相帝了一回的徐氏只低声道,“你如今的顾虑也有道理,我们家不能坑了她一辈子,只是这样放弃,我是真舍不得。”
想到自己惦记了锦绣这么多年,况锦绣心性良善,与她亲近如同母女,徐氏便咬着牙说道,“就把你的这话也给英国公夫人带过去,且看那位夫人与锦绣如何选择,如何?”锦绣的亲娘苏氏是个不顶事儿的,统做不了锦绣的主,也只有英国公夫人,才是他们最应该去争取的人。
“别看他瞧着不乐意,心里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儿了。”见湛功耷拉着头,看不着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湛尧还没见过这在战场勇猛无双的儿子这么个样子,一时觉得有趣,便在一旁取笑道,“就拿前几天说,他拿着令小善小风回家的名头去苏家,见人家灶下柴火没了,还给人劈了一个上午的柴呢。”
只怕这两个月,苏家都不用再劈柴了。
“这样只知道做事,不知道说,谁会知道他的心意呢?”徐氏看着沉默寡言的湛功,就头疼的紧。
“难得有心人呗。”湛尧可不知道锦绣生活的年代,还有一种英雄叫雷锋,此时便搓着手说道,“要我说,那丫头说是个聪明的,就应该选咱们家。”他扬扬头,很是得意地说道,“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把她当宝贝供着不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儿子把儿媳当仙女有什么不对,只笑道,“就为了那丫头,西北好几年,这小子规矩的要死,营妓一次都没……哎呀!”
刚想说这儿子一次也没去过营妓处,湛尧就感到身后一股恶风袭来,一贯的对阵习惯叫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得一条极长的木板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至,一个没有避开,竟是叫这木板硬生生地拍在了脸上,顿时鼻血与眼泪起飞,很委屈地叫道,“为什么打我?!”就见他身后,徐氏拎着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的木板,正在冷笑。
“看起来,你去过,嗯?”
温柔的女人发起飙来,也不是一般的可怕,湛尧下意识地抖了抖自己的虎背熊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下了身子,指天立誓道,“绝对没有!”他更惨,这几年被丢在外族,心里头念着自家媳妇与老娘儿子,哪里有心思去与旁的女子歪缠,竟也生生地做了一回和尚。
当然,这和尚做得很心甘情愿就是了。
见他这样老实,徐氏方才丢了木板,又与他温柔地嘘寒问暖,湛功无声地坐在一旁,然而想到方才徐氏与他说的话,竟是叫锦绣来选择,不知为何,虽心里不想叫她卷到这样的纷争里,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哪怕,再见她一面,远远地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