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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明萱很快便敛住了心神,上前一步蹲在了凌孟祈面前,红着脸压低了声音急急道:“凌世兄,你还好吗?你没事儿罢?”说话间,不忘侧开脸,既是想着男女有别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免凌孟祈尴尬难堪,他自尊心那么强,如今却被人看见如此屈辱的一幕,还不定怎生羞愤欲死呢?
彼时凌孟祈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还是陆明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方意识到是有人进来了,忙强撑开眼睛看去,见来人竟是陆明萱,当下又是惊喜又是羞愤又是难堪,又强撑着囫囵拉好了衣裳,半身坐了起来,才声若蚊蚋的挤出一句:“你……萱姑娘怎么会来这里?是嫌里边儿人太多太嘈杂,过来躲清净的吗,真是好巧……”
陆明萱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的窘境,在故意粉饰太平,可眼下的局势哪容他粉饰太平她装糊涂?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人再来小花园甚至直接进幽幽谷的?到时候他们两个才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因忙道:“我不是过来躲清净,而是偶然经过这里,听得……方才的事,知道你身陷险境,特意进来救你的,你先别顾着羞愤难堪,且先离开这里是正经,对了,你能站起来吗?我瞧你气色很不对劲,是不是大皇子暗算你了?你怎么就被他暗算了呢?罢了,且先不说这些了,无论如何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论是旁人不知情偶然闯了进来,还是大皇子回过神再折回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听得陆明萱直接点明她将方才的情形听了个一清二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凌孟祈额头青筋迸起,双眼霎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半晌方嘶声道:“我中了那个烂人的十香软筋散,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然也不会……陷入如此难堪屈辱的境地。方才萱姑娘与丫鬟在外面说的话我也隐约听见了的,萱姑娘又救了我一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陆明萱直接略过了他后面的话,急声问道:“也就是说,你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凭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了?”
凌孟祈羞愤难当,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立时死过去,那样也就不必在陆明萱面前如此狼狈与不堪了,——念头闪过,又猛地想起,自己每次狼狈至极难堪至极时,好像她都在场,难道是老天看不得她这样美好的人儿与他有牵扯,所以有意在作弄他,警告他不得有任何非分之想吗?
陆明萱见凌孟祈凭自己的力量的确站不起来,犹豫了一瞬,忽然探身过去,搀住了他的手臂,道:“我这便扶你起来,你撑着点,等离开这里就好了。”一边说,一边用力将他往上扶。
奈何她到底年纪还小,身单力薄,凌孟祈虽也才只是一个半大少年,身高却摆在那里,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他扶了起来,却还没来得及喘气,又因气力不济,不但将他复摔回了地上,连自己也跟着摔到了他身上。
压得凌孟祈禁不住闷哼一声,随即却是一阵心猿意马,好容易强压下去,才喘气道:“萱姑娘要不还是先离开,设法找人来帮忙罢?我这些日子跟彦杰兄朝夕相处,觉得他为人还不错,嘴也紧,想来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姑娘不妨使人去告知他一声,就说我醉倒在了这里,请他来接我。”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着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浮想联翩,萱姑娘一心帮自己,自己却对她心生邪念,尤其她还那么小,自己简直禽兽不如!
彼时陆明萱已手忙脚乱的自他身上爬了起来,她倒是没发现凌孟祈的异样,闻及他此言,想起他中了大皇子的暗算,只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而赵彦杰与他同居四知馆,凌孟祈身体有何不适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若能得赵彦杰相助,再帮着打打掩护什么的,岂不比她和丹青在这里瞎折腾来得强得多?
因点头道:“你这个法子好,只这里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你且稍等片刻,我出去将丹青叫起来,我们一道将你扶着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僻静的所在,我再让丹青设法去请赵表哥过来接你不迟。”
陆明萱说完,便去外面叫了丹青进来,万幸自大皇子离开起,便一直没有他人来过小花园,也算是天助他们了。
主仆两个一左一右扶了凌孟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幽幽谷,又在丹青的指引下,在旁边不远处一座僻静的,国公府日常很少用到的库房找了一间空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后,丹青便红着脸,不敢多看凌孟祈一眼的找赵彦杰去了。
丹青离开后,陆明萱想着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一半,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双腿软得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之前便已被汗浸湿了的里衣就更不必说了,早不知湿了干干了又湿几个回合了。
凌孟祈的情形看起来也好了不少,至少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陆明萱看在眼里,因忍不住问道:“我先前听你和大皇子的对话,恍惚今儿个的情形已不是第一遭了,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那尊煞神的?他那样的身份,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今儿个算你运道好,正好我恍惚之下走岔了道儿走到了那里,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可今儿个你运道好,却未必次次都能运道好,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形,你可该怎么着呢?”到底说的是这样闺阁女儿别说说了,连听都不该听的事,说到最后,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
凌孟祈闻言,原本已好看了几分的脸色霎时又难看起来,但问他的不是别个,是陆明萱,话语里还饱含浓浓的关切之意,他没办法不回答她,只得闷声道:“又不是我想招惹他的,自上次大夫人生辰,他见过我一面后,便开始纠缠我了,我一直不理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谨遵礼数,谁知道他却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今日他来了后,又缠着我不放,非要拉着我拜什么‘契弟’,还说回去后就遣散一应小内侍,以后只守着我一个……我自然不理他,谁知道却被他指使旁人哄着喝了一杯酒,然后便使不出力气了,被他软硬兼施的弄到了幽幽谷里,之后的事情姑娘便都知道了!”
陆明萱闻言,脸越发的红,沉默了片刻猛地想起一件事,因蹙眉问道:“大皇子说他回去后就遣散一应小内侍,难道大皇子先前便有龙阳之癖,而并非是见了你后才偶动念头的?”
可大皇子前世娶了陆明凤后,不是与陆明凤感情一直很好吗,难道那都是表象,实则他一直爱的是男子?那陆明凤嫁给他,岂非一辈子都毁了?也不知道宫里的徐皇后知不知道此事?照理徐皇后统领六宫,膝下又只得大皇子一个命根子,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该瞒不过她才是,如果徐皇后一早便知道此事,却仍任凭陆明凤嫁给了自己的儿子,那徐皇后的心就委实太狠了一些!
还有陆大夫人,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此事,她一向最疼陆明凤,若是让她知道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将陆明凤嫁给大皇子?
陆明萱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今日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让她有种目不暇接,脑子也不够用的感觉,于是只能甩甩脑子,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脑海,敛神问凌孟祈道:“大皇子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以后凌世兄该怎么着,还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是,不然他有心算计有心,手下又有权又有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你便又着了他的道?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大皇子真的一直都爱男子,那像凌孟祈这样的绝色,他必定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凌孟祈落到他手里,可就只会受到比今日更难堪更屈辱一百倍的待遇了!
“那我就与他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凌孟祈的眼里瞬间染满了寒霜,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肃杀的气息,“先前的话,我绝不是在吓唬他,真惹急了我,凭他身边有再多人,我总能找到机会杀了他,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不像他,一旦他死了,皇后娘娘也活不下去了,怎么算吃亏的都不会是我!”
陆明萱早知道凌孟祈性子烈了,却仍没想到会烈到这个地步,他说话时的神色告诉她,他这番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大皇子若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一定会杀了他,那到时候事情才真是绝无回圜的余地了,因忙软言道:“话虽如此,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由来都只有傻子才会做,凌世兄是聪明人,难道也要犯这样的糊涂不成?凌世兄的生命才刚开了头,好日子且在后头呢,为了那样一个烂人便白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太得不偿失了,何苦来呢?况大皇子如今还未开府出宫,便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宫门,不然他也不会定要今日才来国公府了,而他一来国公府,必定上下都知道,都已提前知道他来了,难道世兄还没法子避开他不成?”
凌孟祈被陆明萱一席话说得面上一松,他方才说这些狠话也不过只是凭的一时之气而已,真要让他杀了大皇子,以前他无牵无挂时或许还做得到,可现在他心中有了牵挂,这牵挂此时就站在他眼前,他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这张如花的盛满了关切与焦急的脸了,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过专为他而生的关切和焦急,这关切和焦急是那么的宝贵,宝贵到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怕起死来,让他禁不住便顺着陆明萱的话接道:“有了今日这一出,以后知道他要来,我自然会提前避开,只是……”
“只是什么?”好容易见他有所松动了,陆明萱忙不迭问道。
凌孟祈蹙紧了眉头,迟疑道:“只是他毕竟是皇上的嫡长子,就算如今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及贵妃娘娘所出的四皇子,他依然占了大道正统,我躲得了一时,未必躲得了一世……”
陆明萱闻言,才松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点她方才倒是没想到,如果大皇子登基为帝,连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凌孟祈的确逃无可逃……她沉默了半晌,才斟酌着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世兄的确逃无可逃,可当今皇上才过不惑之年,春秋正盛,少说也还有几十年好活的,谁知道几十年后会是什么情形,万一到时候你已强大到他即便身为这天下的主宰,依然要忌惮你的地步呢?依我说,世兄实在犯不着现在便杞人忧天,总不能因为知道吃饭有可能会被噎死喝水有可能会被呛死,便不吃饭不喝水了罢?”
“强大到他即便身为这天下的主宰,依然要忌惮我的地步?会有那么一日吗?”凌孟祈苦笑着喃喃,“我这样的处境,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眼看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要怎么强大到他忌惮我的地步,又凭什么强大到那个地步?就凭空口白牙的说说就能成吗?”
陆明萱想起广平侯待他的态度,也知道他要出人头地的确太难,就更别说强大到让大皇子都忌惮的地步,不由一阵默然,张了张嘴正欲再开解开解他,——就算她的安慰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到底聊胜于无,脑中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半年后陆文逐惊马一事,前世福慧长公主是在陆文逐惊马身亡后跟着薨逝的,如果陆文逐没有惊马而亡,反是及时被人所救,福慧长公主岂不是就不会死了?而陆文逐与福慧长公主不死,即便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了,想来陆明珠也不会非要致她于死地了罢?
这个问题陆明萱之前也曾想过,但都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可值得信任的人选,而只能暂时搁浅在心底,但现在这个人选已经有了,而且武艺不赖人还颇值得信任,还有谁是比凌孟祈更合适的人选吗?关键还有一点,凌孟祈如果救了陆文逐的性命,福慧长公主又岂有不感激他的,到时候由福慧长公主出面为他谋一个职位,便是广平侯事后知道了,也断不敢有二话,如此凌孟祈便有了官身,算是踏出了出人头地的第一步,再怎么着也比现如今寄人篱下,处境尴尬来得强罢?
陆明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眼下还不是与凌孟祈说陆文逐十月一定会惊马的事,若到时候凌孟祈问她她怎么会知道此事,她要怎么回答他?说自己是重生来的,自然能“未卜先知”,那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倒不如先不说,且等事到临头了再悄悄告诉他怎么做即可。
当下计议已定,陆明萱因有意问凌孟祈道:“对了凌世兄,你有想过进三大营或是二十四卫里当差吗?三大营我不是很了解,倒是听说二十四卫里的金吾卫、旗手卫这些卫所都不错,只要有意,还是很容易在皇上跟前儿露脸的,只要让皇上记住了你,你就真是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这些卫所?我还听说一旦进了这些卫所当差,便泰半时候都需要住在卫所的群房里,到时候大皇子也就只能鞭长莫及了。”
凌孟祈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了,“我自然有兴趣进二十四卫,不拘哪一卫都成,可问题是,这些卫所又岂是我想进便能进的?”连京城一般勋贵家的子弟都轻易进不了二十四卫,更何况他一个小小荫恩侯府的不受宠的、等同于是被家族放逐了的子弟?
想着现下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陆明萱便没有与凌孟祈多说,只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万一哪日凌世兄就否极泰来了呢?所以凌世兄练习武艺千万不能松懈,要知道机会自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话没说完,隐约听得外面传来丹青的声音:“表少爷,就在前面了……”
陆明萱估摸着定是丹青请了赵彦杰到了,遂就势打住话题不再多说,上前几步拉开了门。
果然就见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长袍的赵彦杰在丹青的引领下渐行渐近,陆明萱四下里瞧了一圈后,才错身迎了出去,屈膝给赵彦杰见过礼,叫了一声:“赵表哥。”
然后一边将赵彦杰往里让,一边道:“赵表哥来了我便不担心了,凌世兄就交给您了,时辰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以免横生枝节,告辞。”说完又是屈膝一礼,然后看了凌孟祈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才领着丹青急匆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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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主,必须得男女通杀才行哈,虽然咱男主一点也不想要这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