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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叩见太子太保大人,恭祝大人万福金安。”
惟功在临行前改变了主意,叫人调整了安排,先接见宋钱度和李文昭这两个商人。
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与当年绝然不同,当日他没有国公嫡位,虽然是皇帝的亲信之人,官职也并不高,纯粹的武臣身份,并不吓人,特别在大明,有身份的商人攀附不上文官,勋贵和武官却是很轻松便是能攀附的上,是以当日在京城时,这两个商人虽知惟功身份,亦是能够与他相交甚厚,彼此间言笑不禁,甚是融洽。
现在这会子,国公什么的仍然无所谓,但惟功太子太保和一方节帅的身份已经是与商人这个群体有了明显的鸿沟,最少在这两个商人脸上,已经是明显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两位请不必如此。”
惟功适时拉住两人,笑道:“若讲这些礼节,在京里你们可不曾向我跪下过,这会子就变了,难道两位也是富贵眼吗?”
这两个南方商人毕竟是世家出身,上朔多少代都是江南的商人世家,是以虽然是孜孜求利,却有一点读书人的雅骨在身上,说他们富贵眼,自是绝无可能。
“大人说笑了。”
“小民岂敢……只是大人这官升的太快了一些,叫人有点儿惶恐啊。”
惟功哈哈大笑,让着两人坐下,待丫鬟们奉了茶,才又肃容道:“此次前来,费时颇久吧?”
“是的。”宋钱度欠了欠身,笑道:“先从水路一直南上,这会子是涨水季节,水路好走的很,日行三四百里,六天到的通州,再起旱经密云到山海关,也是用的六天,再从山海关一路到辽阳,还是六天。”
“两位辛苦了。”
“辛苦倒无所谓,在德州时,我等刚刚过境,听说后头的漕船在河中遇到大风暴雨,翻了几十条船,漕米损失几千石,人亦死了过百人,这实在是叫人不忍心听闻的惨剧。”
六天水路到京城是飞速了,应该是这两位大商人不惜金钱,一路雇佣了纤夫不停的拉纤,如果光是靠风帆和偶然用纤夫,就算是涨水季节,没有十天半月也是到不了的。而且路上没有遇上漕船堵住水路,否则从江南到京城用十天半个月也是平常的很。
起旱之后,十二天从京城到辽阳,也是极快的速度,算是飞速行进。而且运气极佳,这年头的漕运可不是完全的平安保险,毕竟船是木制帆船,在枯水季节,最大的风险是在某一段运河无法通行,无水可过,或是喝醉了酒,失足掉在河中淹死,这便是最大的风险。
在涨水的时候,大风大雨随时可至,翻船死人的事情,在所难免。
所以这也是惟功最为不值张居正的地方,借口海漕危险,淹了六条船便立刻叫停,而河漕虽然有几十万纤夫和漕夫赖以生存,但危险性其实还在海漕之上。
两人这般前来,确实是有点儿冒险的,除了辛苦和风险,还有很多致命的东西,一场雨水带来的感冒在这个时代也是足以致命的……良医少有,没有抗生素可用,紧急赶路带来的水土不调也能叫一个生龙活虎的汉子病倒在床上,所以对很多人来说离家百里以上是一生也没做过的事,对商人来说出外虽属平常,但客死异乡也就很平常了。
惟功自是知道,也是心感……不过他没有多说,但语气和神情已经叫这两人知道,他们的辛苦,尽在惟功心中。
有这么一个态度,两人一路急赶所受的罪也就感觉值得了。宋钱度和李文昭性子都很沉稳,世家子弟的风度尽显无余,尽管到现在惟功也没有说明急简相召的原因,但两人居然都没有先询问,而是端坐椅中,只谈旅途之事,光是这一点从容的功夫,顺字行很多大掌柜可能经商上不比这两人差,但在这方面,便是差的很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光是锻炼或训练可以短期追赶的上来,这种从容风范,可以与官员相交的底气,这可不是普通的掌柜可以相与之比拟的。
“急简相召,两位二话不说便赶了来……”惟功沉吟着道:“想来此行之前,家中是否有过争议?”
李文昭笑道:“我家已经是我当家,自无问题,宋兄家里,听说是有一些风波。”
是不是和一个远在辽阳的未来国公合作,对宋家这样一个松江旺族来说,答案肯定是模棱两可。
一方面是与达官贵人交结总是对商人有天然的吸引力,另一方面惟功的传闻肯定已经到江南,很多人认识到这是一个不同于常态的勋贵,未来的道路并不稳当,与他相识相交,肯定不如结交一个新科进士这样的投资更为稳当,就算这个进士的仕途并不顺利,但又能亏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