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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永信二人舍了舟船,登岸后雇了辆马车,赶往温州。在温州盘桓几日,玩耍一通,在客栈里,甄永信找来针线,把银票缝在衣袖里,又雇了马车,取道福州,打算赶往广州。
从温州到福州,尽是山路,几天颠簸,身子都快散了架。太阳偏西时,远远望见了福州城。车夫不急不忙,抱着鞭子,不住地吸着管儿,也不吆喝牲口,信马由缰地往前逛荡。直当走近城门时,才说了声,“不对呀。”说完,回头看了看雇主,自言自语地说,“这城门是些人什么人在站岗,肯定不是官兵。”
甄永信看时,果然不是官兵。这些兵身着洋人士兵的军服,军装颜色却和小鼻子的不同,倒有几分像老毛子的军服,但士兵的面孔分明是中国人。
“莫非是遇上土匪?”甄永信心里敲起鼓来,却没敢说出口。眼下没有别的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赶。到了城门口,两个士兵拦住了马车,吼了一声,甄永信二人没听懂,车夫跳下车,冲车上二人喊道,“老总喊你俩下车呢。”
甄永信二人跳下车去,来到哨兵的跟前。哨兵就拿闽南话问,“打哪儿来呀?”
甄永信像听外语,转头看了看贾南镇。贾南镇也一脸迷惑,车夫在一旁急着说,“大爷在问你二位打哪儿来呢?”
甄永信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说,“从东北来,到广州去,路过这里。”
另一个士兵见这二人听不懂闽南话,就挤上前来,操着别扭的北方话问,“到广州?怎么不走两湖,却走福州?想必是犯了事儿的流民。”
听了这话,二人心虚,有些发毛,贾南镇两腿开始哆嗦,甄永信稍稳,勉强能装出镇定,焦虑地连声说,“老总,我们可都是良民呀。”
“良民?”哨兵拿眼盯着他,“革命都成功了,现在已是民国了,你们还留着猪尾巴。”说罢,喊过来另一个士兵,提着把剪子,不由分说,先把三人的辫子剪掉。甄永信看时,果然,这些士兵们脑后都是短发。家乡自从割让给日本,不少人已剪掉了辫子,现在辫子被士兵剪掉,也不觉得难过。
“这是什么呀?”士兵又看着贾南镇身上的包裹问。
“我兄弟二人的盘缠。”
“打开看看。”士兵命令。
无奈,贾南镇只得打开包裹。包裹里是二人路上使用便利的碎银。士兵见了,眼里冒出火来,跟着问,“有路条吗?”
“什么路条?”甄永信纳闷,问了句。
“都民国了,连路条都不懂。没路条,便是非法入境,所携财物,就要依法没收充公。”
“老总,这可是我兄弟二人的盘缠,保命钱哪。”
“保命?革命就是要革你的命。”士兵骂骂咧咧地白他一眼,提着包裹要走。车夫见状,冲上前哀求说,“老总,行行好,他俩还没给我车脚钱呢,我可是从温州送他们来的。”旁边只会讲闽南话的士兵吼了一声,举起枪托向车夫砸去,车夫就识相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