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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云勤还没睡醒便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嘎嘎”声吓得跳了起来,却是鸦兄饿了,叫他起床……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拄了靠在一边的石矛,少年走出屋来伸个懒腰,向屋里道:“鸦兄,你可真是好胃口!昨日方吃了我足足三日的存粮,这才几个时辰便又饿了。”
那乌鸦显是恢复了不少,大摇大摆从屋中踱了出来,扑棱着翅膀飞上屋顶,居高临下地傲然望着沈云勤。沈云勤见它那挺胸凸肚的得意显摆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只觉万分好笑,摇一摇头,握紧石矛叉鱼去了,身后传来一阵“老怀大慰”的“呱呱”声。
湖中的鱼多得数不清,想来是从未有过天敌。自被沈云勤叉上数十条后,倒也学聪明了许多,不敢再靠近人;不过却也智商有限,一见了肉虫,仍是傻头傻脑地涌上来。少年以一条蚯蚓为饵,很快便捕上了四条,用细枝串了腮,哼着小曲提回帐屋。
乌鸦见有了鲜鱼,便不在屋顶领地上逡巡,未等沈云勤将鱼收拾干净烤上,便先拣了最大的一条在肥嫩处啄咬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鄙视地望着少年,似乎嫌他暴殄天物,将这么鲜美的食物糟践成那般干瘪模样。自此,沈云勤辛苦积存下来的鱼干再也没遭过“毒口”—自从吃了一次鲜鱼之后,鸦兄便对炮制后的干鱼肉失了兴趣,双方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若不是沈云勤背负着家仇血债、妹妹更是生死未卜,便想在这偏幽之地静静生活下去。哪怕身边只有一只怪鸟陪伴,却比与人打交道要轻松得多。
这一日,已是坠入山崖后的第三十二天。外间想来已是山花烂漫,绝地之内的气候仍是不寒不热,似乎从未改变;只是空气中开始多了一重水润,往常一直风轻云淡的天上竟积起了雨云。
随着这云层越来越厚,地上的腥气也越来越重。原本在屋顶上清洁羽毛的乌鸦仿佛知觉了什么,冲着天上不安地“嘎嘎”叫着。与这扁毛畜生相处得久了,沈云勤自然知道这叫声代表着绝无好事。皱着眉钻出帐屋,乍一抬头,便看出点不对劲来。
通常的雨云,虽也低垂翻滚、聚拢成团,但边界都不甚清晰,形状更是万千。而今日天上的雨云却像是用规尺画的一般,标标准准一个正圆,直径数十里,如锅盖般扣在绝地上方;极目望去,那些未被雨云覆盖的天空照样湛蓝一片,显然天气好的不得了。
帐屋所处的位置并非圆心正下方,反而十分接近雨云的边界。望着这处处透着诡异的雨云,少年心中若有所思。
当初被赫连脱脱抛在险峰时,沈云勤虽身不能动,但目可视、耳可听,东一句西一句的也记得到不少。特别是那乞丐老仙嗓门极大,一段《山经》背得极为清晰。沈云勤虽不甚了解“镪流”是什么东西,却也能明白定是覆在险峰四周的一层看不见的凶障—便是它险些让天机老叟送了性命。这镪流想必是通天彻地、四周闭合,这才让那些道法高深的仙门中人无法进入;而唯一能够凭着特殊功法进入此地的赫连脱脱,却也以为自己必死而自行离开了。
少年的这番猜测离真实情况并不远。赫连脱脱毕竟年轻,当日眼见成功在即却让沈云勤寻个时机自行了断,想到即将面对楼主的恐怖惩罚,一时间竟方寸大乱;只料定沈云勤在镪流中必死无疑,也顾不上再探究竟,便以最快速度飞回醉心楼向楼主禀报请罪。而慈元真人则围着镪流整整又转了一个多月,挖山钻地捣鼓了个遍,也未找到穿过镪流的万全之策,接了师门急讯后便回匆匆龙虎山去了。若是这二人一个稍冷静一点,另一个再待久一点,可能沈云勤早已被他们捉住。这便是上天有意,判沈云勤命不该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