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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禅大师笑道:“小蛇儿,我做你的师父,引你修行,如何?”
小蛇雀跃欢呼:“甚好!甚好!”
“你是自画中走出的灵物,投身在这纷杂的人世间,幸而来到我这佛门净地,也是你佛缘颇深。你既一心向佛,便将那尘世纷扰忘却了罢。从此以后,你法号忘尘,是我苦禅的闭门弟子,你随我专心修行,至于结果如何,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小蛇抑制不住内心的欢乐,不停地蠕动着柔软的身体,谢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自此之后,忘尘便与苦禅大师居于一处,同坐同息,日日听苦禅大师讲佛论经,时日久了,便觉出自己的不同来。
“师父,你说何为男,何为女?”
彼时,苦禅大师正在打坐,眉眼不抬,淡淡道:“阳为男,阴为女。”
忘尘盘上苦禅大师的膝,仰脸问:“世间万物可是皆有两性?”
“那是自然。”
忘尘很是苦恼:“师父,那忘尘是男还是女?”
苦禅大师睁开眼来,看着忘尘滑溜溜的身体,肃目道:“男又如何?女又如何?佛法无边,无论阴阳,与其纠结于此,不如静心学佛方为正道。”
忘尘闭了嘴,听话地乖乖靠在苦禅大师膝头,学了他的模样打坐,只是大脑仍是一片混乱,他的确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偌大的感念寺中,师父是男的,师兄弟皆是男的,那么,忘尘也该是个男的吧?他越想越糊涂,不知不觉身子竟倒了下来,伏在苦禅大师身上睡着了,他这一眠,竟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
春日姗姗来迟,当忘尘打着呵欠自甜美的睡梦中苏醒的时候,神髓山的林木都已吐了新芽,满山郁郁葱葱,触目所及一片盎然生机。忘尘从没见过如此美景,攀着寺院里的栏杆朝山下眺望,感觉眼底都被新绿染了色泽,连自己都变得新鲜了。
下了早课,感念寺的僧侣秩序井然地走进住宿的院落,甫一进门,小沙弥们一个个都捂了嘴偷笑,被几个年龄稍长的横了一眼,吐吐舌头,作鸟兽散,各回了自己的屋去,临进门前还不忘回头看看,好像院子里有天大的笑话。忘尘背对庭院,身心都被美景迷醉了,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身后站了十几个师兄,正对他怒目而视,最前面的一个甚至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骂道:“你是哪位师父的徒弟,平时怎么听的教诲,怎生连羞耻都不知了?”
忘尘被这架势吓到了,缩着脖子,颤抖着:“师兄,你说什么,忘尘听不懂。”
“听不懂?”后面一个人冷笑道:“你看看自己的身子。”
忘尘听话地低下头来,这才发现自己赤条条一丝不挂,可是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害羞。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竟激动地大笑起来:“师兄,我变成人啦!我变成人啦!”
“他是不是糊涂了?”人群中有个人问道。
不少人点头,都觉得忘尘是傻了。
“他是哪位师傅的徒弟,有人认识吗?”
这么一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他们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小师弟竟像是从未见过,难不成他并不是感念寺里的小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个最年长的有了主意,道:“我们把他带到住持那里,一问便知。”
他这一说,其余人都觉得甚好,便簇拥了忘尘像苦禅大师的房中行去。这些僧侣中有个和忘尘年龄差不多的名为云空的小沙弥,一片好心,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递与忘尘遮羞。忘尘迅速将外衣罩在自己身上,心中感动得很,咧开嘴对云空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众人未至门前,苦禅大师便从房里打开门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恭敬地对苦禅大师施了佛礼。苦禅大师一一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终于在人群中央看到了被簇拥着的裹着长衫颇为窘迫的忘尘,正祈求地看着他,模样颇为可怜。
苦禅大师眉头紧锁,怒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门吗?”
“住持,不知他是……”
“他是我的闭门弟子,”苦禅大师深深地看了忘尘一眼,道:“法号忘尘,是你们的师弟。”
早闻住持于多年前便已不收弟子,如今竟凭空冒出来个闭门弟子,僧侣们都觉得讶异,但住持在前,都不敢造次,只将疑问放在心里,一个个仍是恭恭敬敬,再不敢对忘尘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挨了苦禅大师训斥。
苦禅大师淡眼扫过众人,慢悠悠道:“从明日起,你等白日于大殿诵经,夜间罚抄《金刚经》百遍,不得偷懒。”他看了看忘尘,道:“忘尘随我来,其余人等都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