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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清晨,大火终于扑灭,碧水阁被烧成灰烬,灰烬中,已辨不出哪些是千碧的骨灰。刘祈失魂落魄,在废墟中枯坐了一天,谁劝也不肯听,最后体力不支,终于昏倒,裴修文连夜将他送回皇宫,太医彻夜不休为他医治,三天后,他方才悠悠转醒。
刘祈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拟了一道圣旨,诛裴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口九族,据说,行刑那天,血流成河,刑场的血将石地染得通红,无论怎么清洗,始终是一片血红,远远看去,比那夜的大火还要触目。
裴修文也死于这次这场屠杀之中。
噩耗传来,千碧晕死过去,待她醒来,恰是深夜,又是月上中天,她恍恍惚惚行走在街头,隐约有丝竹声传来,她抬头看了看,身旁正是座华美的建筑,门口两排火红的灯笼,簇拥着一块贵气十足的牌匾:百川西楼。
有依依呀呀的唱词从楼上飘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轻轻笑笑,抬脚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皇宫中,刘祈望着头顶一弯新月如钩,又想起了醉卧百花深处那个独爱唱戏的女子,若不是那天他装作与人迷藏刻意闯入,是不是这个女子现下可以依然活得安稳?
他竟不知,他的青眼有加于她而言,是绝命的祸端。
他孤寂地笑笑:“千碧,我想你在下面应会害怕,所以让他们为你陪葬,有他们相伴,想来你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他叹了口气,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一年后,又是初夏,刘祈于成堆的奏折中疲惫地抬起头来,闻到一阵花香,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那个醉卧百花深处的那个女子的忌日。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于灯下眯起眼睛,似是看到千碧懒懒地卧在贵妃榻上,醉眼迷离,对他浅笑。
“千碧,你是想我了吗?”他看着贵妃榻上的一片虚无,叹了口气:“可是我想你了。”
人是渴求的动物,有了想念,便要去圆,刘祈是帝王,却也是个凡人,他想念千碧了,便要去找他。
次日一早,他便带了一名贴身侍卫悄悄出了宫去,皇宫里竟无一人知道,他们的皇上偷溜出宫,是为了赴一场一厢情愿的约。
裴将军府仍是从前的模样,去年那一场大火将碧水阁烧得干净,他派人又依原样建了一座,立于小池之上,与夕照阁相对,他想,若千碧的魂灵在此处,会需要一个房间。
百花深处那个美人榻仍在,他日日派人打理,因此虽置于外面,榻上却不见灰尘,他想,若千碧的魂灵想来赏花,这里干干净净的,她会喜欢。
他让侍卫在门外等着,自己则用了一整日的时间来缅怀,最后,他学着千碧当年的样子,卧在美人榻上,闻着百花的芬芳,竟沉沉睡了去。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日暮西斜,有金光曳地,他朦胧睁开双眼,似是看到一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自眼前闪过,踏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向花园外行去。他慌忙起身追去,女子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奔至大门,侍卫仍恭敬立着,他一把抓住质问:“那女子呢,那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呢?”
侍卫茫然:“皇上说的是谁?这里并无其他人出入。”
刘祈将他推开,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游走,走了许久,天已黒尽,街边小铺一间间打了烊,空寂的街道,有丝竹声响,在静谧中听来格外真切,那演奏的曲子,他很熟悉。
他四处看看,前方不远处一座戏楼,正是百川西楼。
百川西楼中,座无虚席,他花了重金,也只是买到了离戏台最远处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他倒不在意,在桌前坐下,闭了眼聆听,恰是一折新戏的开始。
台上戏子在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怔住,这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
几乎是施展轻功飞上台去,他一把抓住伶人的手,端详她的面目。没错,是她,他们虽只相处了几个时辰,可她的容貌,他记得刻骨。
“是你吗?”刘祈捧起她的脸:“千碧,是你吗?”
台下哗然,开始有人叫嚷,不满刘祈的打断搅了他们的雅兴,戏楼掌柜冲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刘祈便立刻被伙计们团团围住。
刘祈带来的侍卫按捺不住,冲上台来与伙计打了起来,刘祈却似全然未看到这一切,眼中只有面前的伶人。伶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亦注视着他,未几,掉下泪来。
刘祈将她拥入怀中:“千碧,你还活着,真好。”
这一抱吓住了所有人,掌柜的上来将他二人扯开:“公子好大的胆子,连我百川西楼的场子也敢砸。”
刘祈不动声色,将千碧又拉回了怀中:“我要带她回去。”
掌柜的冷笑一声:“笑话,百川西楼的戏子卖的是死契,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刘祈将千碧护在身后:“朕孤陋寡闻,着实没听过这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