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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季子陵小小身体抖如筛糠哭得稀里哗啦的,于心不忍:“季深行……”
这边,皱皱坐在椅子上,明显受到了惊吓,也哭了起来。
只有男人纹丝不动,拉着季子陵走到门口。
“爸爸!别把我扔出去,不要丢下我!我不要见她!我恨她!”
我恨她,三个字,令顾绵震惊。
看来,林妙可对孩子,真的很恶劣。
“季深行!孩子不愿意。”
顾绵跟着跑过去,伸手要阻拦。
男人回头,黑沉沉睨她一眼:“不关你的事。”
顾绵愕然,倒是,的确不是她的事,她没有立场说什么。
“绵绵,你让爸爸住手,我不要出去!不要……爸爸,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那个女人……”
吱呀——
门开了。
季子陵被一把推搡至门外。
“子陵!妈妈的乖孩子,陪着妈妈,不能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林妙可像是攀住了最后一点骄傲,美眸阴狠地瞪着顾绵,不想,输的太惨不忍睹。
被她抱着的季子陵却是一口咬在林妙可手臂:“你不是我妈妈!”
小孩子冲口而出的话,不掺杂任何作假的成分。
林妙可被咬的痛了,伸手要打,可当着季深行和顾绵的面,生生忍住。
美眸盯着季子陵,眼含警告,嘴边还在温柔地笑:“子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不是妈妈不来看你,是你爸爸不让,你误会妈妈了。”
季深行冷淡看这门外这处闹剧,反身,拉起顾绵就往里走。
顾绵看着季子陵,有些犹豫,没动。
季深行放开手,独自走回餐桌。
季子陵见顾绵还没走,燃起希望:“绵绵,别关门!别把我丢在这!求求你了,我害怕。”
“你不能进去!子陵,你是妈妈这边的,你如果也进去了,妈妈就真的输了!妈妈今天过来给你过生日……”
“你才不是给我过生日,你只是想见爸爸!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妙可脸上的笑容快挤不出来了,咬牙切齿:“你给我听话点!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顾绵面前,她不能输!
季子陵恶狠狠地推她:“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会打我,不会骂我是野种!采采小姑说,我刚生下来时有一次你要掐死我,要不是奶奶发现,我就没命了!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会这样对我!呜呜……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孩子嚎啕的哭声,令顾绵心酸。
“子陵,来,进来吃饭吧。”顾绵缓缓地,冲季子陵伸手。
“贱人你闭嘴!我的孩子,你献什么殷勤!季子陵,不许进去,跟妈妈走!”
“我不要跟你走,你会打我!”季子陵强力挣脱开林妙可,小身体往门里顾绵站着的方向跑。
“子陵,不要丢下妈妈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不要……”
可是——
季子陵还是跑进去了,一把抱着顾绵的腿,哇哇大哭。
门关上。
林妙可就这么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和她最恨的女人,那么亲,那么亲地抱在一块。
她输了。
输得彻底。
凭什么!!!
她恨,她好恨!
那个贱人,四年前不死,四年后出现,轻描淡写就把她四年来做的所有努力化为灰烬!
甚至连她的孩子,都跟那个贱人亲!
门里,一家和睦温暖。
门外,徒留她一个人孤独冷清。
林妙可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抠出了血,而不自知。
转身,走进电梯,拨通一个号码:“靳南,我要你马上行动,那个贱人抢走我的孩子抢走深行,我要让她痛苦一辈子!哼,顾绵,你以为你胜利了吗?这场战争,还早着!你等着看,我不会输!绝不会输!”
……
季子陵几乎哭哑,声嘶力竭,双手紧紧圈着顾绵的腿,一动不动。
客厅里的餐桌上,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哄皱皱吃饭。
顾绵斜他一眼。
看到林妙可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她尽力并没有快意恩仇的感觉。
只觉得这更像一场闹剧。
“子陵?”
顾绵轻轻喊。
得到的是哽咽不断的啜泣声。
她稍微拉开他,看他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沾进眼睛里,一张笑脸花猫似的。
无奈,抱起他:“走,咱们去卫生间洗把脸,洗完脸,好吃饭。”
到了卫生间,季子陵赖在她怀里,哭湿她整片衣襟,还不肯下来。
可怜的小小的身子,害怕的还在颤抖。
“子陵,你妈妈已经走了,别害怕,乖,让阿姨给你擦擦脸。不然,这么嫩的脸蛋,要被眼泪熬坏了。”
紧攥着她衣服的小手,这才松了松。
她笑:“放开我,我才能去拧毛巾啊。”
“不,放开了你,你就会像爸爸那样,把我丢到门外!”
“不会。”
他还是不信。
顾绵轻笑着伸手:“拉钩钩。”
怀中小人儿,这才退开两小步。
顾绵随手扯了块毛巾,沾了温水,拧干,轻轻地往他脸上摁,细细地擦拭着他满脸哗啦啦的眼泪。
季子陵慢慢止住啜泣。
红红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嘴里轻轻地呵气。
“那个女人从来没给我洗过脸。”
顾绵顿了顿。
小孩子带着哭腔的鼻音,说出这样的话,很令人揪心。
想起什么:“你小姑说的是真的吗?她……那个女人……”
“嗯!小姑和奶奶说的时候,我悄悄躲在门外听到的。”
顾绵一时说不出话来。
“每天早晨去幼稚园,看到别的小朋友,妈妈拿着鸡蛋牛奶追着他们喂,我好羡慕。下午放学,偶尔爸爸会来接我,可也只是坐在车里看他的文件,他有看不完的文件,爸爸很少抱我,以前很少和我说话,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心情好了很多,跟我说话,也多了。其实……”
顾绵眼里酸涩,等着他说下去。
季子陵亮澄澄的大眼睛看着她,乌溜溜,盛着室内清冷的白光,斑斑驳驳的,几乎要破碎。
“绵绵,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嗯,你说。”
“其实,我不是爸爸亲生的,那个女人骂我骂的对,我是野种。”
“子陵……”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很沉静地说自己是野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绵的心就像被人扯了一样:“答应阿姨,别再这么说自己了,好吗?”
他突然缩进她怀里,不一会儿,顾绵就感觉到肩上,湿透了。
热热的,他的眼泪。
“爸爸对我不亲是有原因的,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亲不起来。我的亲生爸爸,我偷偷从曾爷爷那里听到的,他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病得很重。爸爸照顾我,是因为我的亲生爸爸不能照顾我,其实,爸爸对我算好了,起码,他允许我,喊他爸爸。我很感激他。”
感激这样的话,从一个四岁的孩子里嘴里说出来,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夹杂了太多的孤独和无助。
这个孩子,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原来,他心里藏着这么多秘密。
这些秘密,恐怕季深行也不晓得他早已经知道了吧。
顾绵心里百感交集,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的,抱紧了他。
“绵绵,我很羡慕顾未来有你做她的妈妈。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你说话的声音好温暖,你身上的味道像妈妈的味道,你可以……当我的妈妈吗?”
顾绵愣住。
身后传出细微的响动。
顾绵侧身,就看见,身形笔挺的男人倚着门框,面容清冷,黑眸深沉,正静静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