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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不大,三个护士,一个接生的医生,产床上那抹痛苦的身影声嘶力竭在尖叫呐喊着,漂亮的卷发湿透了,汗津津的像海藻游荡在她喊得通红的颈子周围,随着她身体的颤抖使劲儿微微颤动着,她的双腿分开到最大幅度,床头摇了起来,这个躺着的姿势让她的肚子显得无比圆润硕大——
“加油啊,在使点劲,头已经出来了,身子比较大,吸气,跟着我的节奏——”接生医生在鼓励。
“嗯……啊!我没……没力气了,啊!”她的声音趋于破碎,痛苦地嘶哑着。
季深行愣住了一样,惶惶地像根木头杵在门口。
苏云一手紧抓住顾绵的手,一手举着dv,镜头里看到季深行,移开dv,“深行!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别傻,快过来!”
季深行不认得苏云,十七岁那年,苏云还没被季伟霆带进季家。
蓝双简直气死了,这尊木头样,醒来和不醒来有毛区别!
“你给我过去!马上第一个宝宝就生出来了,你在她旁边杵着!准备剪脐带!”
然后季深行就被推了过去床边,顾绵此刻已经在茫然状态,耳朵里嗡嗡的,辩驳不清谁是谁的声音,但当听到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哇哇声时,她知道生了,身体一下子散了似的,在那嘤嘤的哇哇声里,眼泪流出,笑容绽放。
“先出来的是哥哥哦,妹妹还在里面。”
接生医生笑着单手拖住刚出来的小宝宝,血淋淋的脐带跟着掉了出来。
护士立刻在顾绵胸腹位置放了块干净的棉布,接生医生把宝宝放在上面,顾绵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遮挡视线,但她还是看清了冒着热气浑身粉紫的小家伙,瘦瘦的小肉球,他的手脚在动,没睁开眼睛,但小嘴儿哇哇哭得特别厉害。
“哦……宝宝,”顾绵眼泪夺眶,“欢迎来到这个世上。我是妈妈,妈妈呀……”
护士裹着棉布慢慢地擦掉小家伙身上的脏东西,突然,顾绵眼前多了一只修长的男人的大手,皙白的皮肤和好看的纤长手型,她无比熟悉!
顾绵仰头,顺着男人长臂往上看,怔住,眼泪一瞬汹涌来袭。
她伸手扯住他的病号服,沙哑柔柔的哭音,“怎么才来?宝宝出来了,一个,你看他——啊!”
肚子里还没出来的女宝突然开闹,顾绵捂着肚子指甲深深抠进了他的手臂。
“痛死了,好痛,季深行……”顾绵大哭,忍耐不了的剧痛。
季深行眉宇紧皱,她的撕心裂肺让他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他也就是心理上十七岁的男孩,没有经验,换乱无措。
苏云在旁边看得捉急,“你低头亲亲她,”
“啊?”季深行当即俊脸红透。
“哎呀!”苏云急得踮脚,一把按住他高高的肩,摁着他脑袋就往下。
季深行猝不及防,被迫俯身下去,薄唇印在了顾绵汗涔涔热热的脸颊。
顾绵哭喊中睁眼,看到他放大的五官,惨白的嘴儿缓缓漾开,双手捧住他的轮廓,仰头朝他的嘴狠亲了一下,喘着艰哭:“别再让我怀两个了,实在吃不消……啊!”
季深行来不及理会她刚才说了什么,捂着嘴角被她咬住的地方,低头,脸红到了底。
十七岁,他都没和女生牵过手,突然初吻就没了……
不一会儿,顾绵顺利把女宝生了出来,代价是,季深行的胳膊被咬破了两块地方。
在接生医生指导下,季深行给宝宝剪期脐带,被咬破的手臂微微抖着发疼,他不禁恼怒扭头,她却已经晕了过去,柔白如玉的小脸上,汗珠一颗一颗,唇儿嫣红,睫毛轻颤。
她的双臂,一手抱着一个宝宝,他正在剪脐带,手动辄间总触碰到她胸前小巧软软的柔圆。
某人那万年不红的厚脸,此刻又红了。
蓝双见鬼似的看着眼神闪躲表情羞赧的男人。
卫川悄悄到媳妇儿耳边,低声告诉她,“深行的记忆停留在九五年之前,那时候他才十七岁。”
“什么东东?”蓝双惊悚了,“你意思是他现在是个十七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
卫川淡淡笑一下,耸耸肩。
“我的个天!”蓝双直接暴走,“尼玛,我消化不了,绵绵更接受不了,她刚才那模样以为季深行就是以前的季深行呢,醒来后发现不是可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反而觉得,让顾绵重遇一个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深行,没有林妙妙,没有之前那么多痛苦苦难,心无任何芥蒂,是上天重新给他们的一次机会。”
“狗屁机会!”
蓝双对这种乐观看法嗤之以鼻,“峥峥和皱皱才四岁,这又添了俩,季深行还要来凑个热闹当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要累死绵绵么?她上辈子是欠了季深行什么!”
“你着什么急嘛。等顾绵醒来,让他俩先接触着看看再说。”
蓝双没跟他顶了,扭头去看季深行,他正在护士的指导下小心翼翼抱孩子,特别高,站在医生旁边像根竹竿,英俊深邃养眼,看的护士眼睛发直,但他动作笨得要命,看见蓝双朝他看,他脸色不善地移开了视线。
在季深行眼中,这个蓝双比他老婆还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不滚进来!’凶神恶煞,二十年后卫川看女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
顾绵睡了很累很长的一觉。
醒过来时不知道几点,病房里亮如白昼。
她睁开眼,盯着灯管散发出的光线,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她下意识就侧过头往床的两边看。
没有季深行,也没有俩个宝宝。
顾绵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动辄间仓促喘了一声。
病房门开了。
顾绵几乎是瞪眼朝门口看过去,然后希望燃起的目光在一瞬间熄灭,进来的是卫川,蓝双在门口露了个脑袋,冲她灿然笑了笑,说两个宝宝都在婴儿房。
顾绵伸出输液的手在被子里摸向肚子,淡淡点头。
卫川当然看得出她脸上的失望,弯唇笑了笑,在床边站定,“他五分钟前还守在这里,是医生说你估计快醒了,他觉得你醒来后他在这会不自然,现在在外面站着。”
顾绵记得在产房快要痛死过去的那一刻,在她面前骤然伸出的温暖大手,还有他俯身下来轻轻蹭到她脸颊上的那个吻。
她也记得生第二个宝宝时,痛的控制不住咬了他胳膊一下,他肯定痛,因为她看到他紧绷的脸和青筋,但他一声没吭。
卫川缓缓坐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顾绵,深行他是这样的情况,他现在……”
“我知道。”顾绵低头打断他,声音里在苦笑,“他不记得我了是吧?”
卫川点头,“他所有的记忆在九五年和九五年之前,之后,一片空白。”
顾绵的眼角在一点一点变红,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的痛苦表情,“你让他进来,我见见他。”
卫川点头,打开门,已经换掉病号服的男人,一身深色休闲衣裤,削瘦挺拔,身上不再有她熟悉的沉淀男人气息,行走间似乎多了几分年轻不羁的浮躁,五官表情在顾绵的注视下微微不自在地羞赧青涩着。
顾绵怔怔的看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