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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连奉劝都不敢了。
“传高闾和谢贤二人。”
“是。”
这是拓跋宏病中第一次秘密召见大臣。二人一看到他的光景,不觉大惊失色。短短几天,这个曾经雄姿英发的皇帝已经颧骨深陷,两鬓斑白。
二人跪倒地上。
太监把密函交到他们的手上。
二人看完,交换了一下眼色。高闾是几朝老臣了,也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道:“陛下,废太子忽然被乱箭射死,显然是幕后主使人怕陛下见了他,供出人来。”
谢贤也道:“废太子唯一可以争取的便是陛下的恕罪。他一个孩子,怎会忽然滋生逃跑的念头?”
拓跋宏强支撑着坐起来,他的颧骨上一斑红痕,仓皇一如鬼魂。“传令下去,今日就启程,速速赶回洛阳。”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您现在不宜赶路,必须休养为宜……”谢贤比高闾善于言辞,但见拓跋宏心意坚决,他便换了语气,“陛下也知这是有人阴谋捣乱。显然,对方不但是想除掉前太子殿下以绝后患,但是,最大的目标却不是前太子……”
“那他们还有什么更大的目标?”
问话的不是拓跋宏,是高闾。
谢贤不慌不忙:“他们显然是嗅到了危险,从方山的刺杀未遂到暗害小太子,这之间一定有极大的联系。如今,他们知道陛下身体欠佳,却能推测陛下心情,很显然一闻听这个噩耗就会马上急于赶回洛阳。双重打击之下,让陛下身心交瘁,病情加重,自损龙体……”
高闾本就在着急要如何才能劝说这个执拗起来脾气十分可怕的皇帝,但听得谢贤这一席话,方知道南人诡诈并非是浪得虚名。
谢贤本是个正人君子了,为人也还算敦厚。但是,高闾自己可说不出来他这样的话。
拓跋宏何尝不知这是变相的激将?但也是事实。而且,他心中还比谢贤更加清楚。
宫廷恶斗,谢贤等外臣岂能知晓?他无非是猜测那拨鲜卑顽固人马因着拥护废太子不成,用了什么手段要鱼死网破而已,哪里清楚其中诡谲比这更加凶险十倍?
但察陛下神色,又觉他对自己这番心意已经有了了解和洞察,心里舒一口气。
“据说此地也有民间高手郎中,臣等去访来,替陛下看看。事以至此,也不急于一时,陛下还是先休养好精神,容后处理再是。”
拓跋宏长叹一声,只让他们退下。
事情的真相早就呼之欲出,他只是不敢相信。
甚至不是不敢相信,只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接受。
他轻衫裘马,独自出门。
外面风景甚好。风和日丽,天空明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但见一灰色袍子的妇人,盘发,端正,不苟言笑,脸上显出沧桑的落寞。她站在蓝天白云之下,看前面一大堆嬉戏的孩子。
孩子们多达十来个,六男几女……当然,这之中有些女孩儿后来死掉了。
但是,此刻他们都活泼可爱,奔跑跳跃。年龄相差不大,阶梯似的,其中好些男孩子还是同年,出生只相差着月份而已。
此时,他们在草地上奔跑,放风筝,打弹子,游戏,吃零嘴……对面的中年妇人,是他们的母亲。
大家玩累了,四面八方地跑到她身边喊她:“母亲……母亲……”
一个个的声音,都是怯怯的,仿佛对她颇为忌惮——拓跋宏本想用敬畏二字——但一转念,认为这是忌惮。
孩子们不懂掩藏心事,敬畏和忌惮是两回事情。
如此多活泼可爱的孩子,作为一个慈母,她本该是多么喜悦亲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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