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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业朗声道:“君无君德,臣安有臣节?新君,是我叔父,旧君,是我昆弟,你说说看,谁亲谁疏?”闽主王昶无言以对,遂跟着王继业一同回福州,残余的宸卫都兵士则全都逃奔吴越去了。
行至陀庄,王继业设宴,请王昶饮酒。王昶此时已毫不在乎,来者不拒,故意喝得酩酊大醉,王继业趁机就把他勒死了,随后又将皇后李春燕、诸皇子一刀一个,尽皆斩杀。
王延曦遂自称威武节度使、闽国王,更名为曦,改元永隆,对外则宣称是宸卫都兵士叛乱,弑杀了闽主,逃往了邻国,并追谥闽主王昶为圣神英睿文明广武应道大弘孝皇帝,庙号康宗。随后,闽主王曦又遣商人间道奉表向晋国称臣,但在国内,却仍然依照天子之制建置百官,以太子太傅李真为宰相,立李真之女为皇后。
王曦随后又遣使者前往泉州,将林兴诛杀了。
石敬瑭知道,他能够入主中原、平定各藩镇之乱,有一文一武两位功臣可以说是至功阙伟,文臣乃桑维翰,武臣自然就是刘知远了。然而对于刘知远的封赏却一直不尽如刘知远之意,直到范延光归附,才加封他为宋州归德节度使、同平章事。按理说,刘知远将相一身,他应该上表谢恩的,不想,圣旨颁发后,刘知远不但没有上表谢恩,而且还一再上表请辞。
石敬瑭大为不解,就问赵莹是怎么回事。赵莹支支吾吾、拐弯抹角地说了好半天,最后才让石敬瑭弄明白:原来,石敬瑭下诏加封刘知远时,还同时加封了杜重威为许州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而且,二人是在同一道圣旨上加封的!刘知远自认为自己有佐命之功,而杜重威既年轻,口碑又不好,只是因为他是驸马,才谋得如此高位的,而且还把他与自己放在同一道圣旨上加封,因而深以为耻。
石敬瑭不禁大怒,一着急就对赵莹说了实话:“重威是朕的妹夫,朕身为皇帝,难道就不能施恩于皇族吗?何况,平定张从宾之乱,他也是立了功的。知远虽然功大,但也不能动不动就抗旨请辞啊!他这样做,将置朕于何地?既然如此,不如就干脆解除了他的军权,让他回家休养算了!”
赵莹闻听此言,心中很不是滋味,一再劝道:“陛下当年在太原,兵不过五千,被十几万唐兵围攻,其危急恰如朝露,若不是刘知远心如铁石之坚,陛下又怎能成就今日的大业?如今,又怎可因小过而抛弃他呢?臣担心,一旦此语传到外面,必有人说陛下无人君之大量。”石敬瑭低头沉思半晌,心中之气才慢慢消散,吩咐赵莹又重新拟了一份加封刘知远的诏书,并命端明殿学士和凝亲往刘知远府第宣读,刘知远这才起身受命。
武臣刘知远终于算是安抚了,但君臣之间却从此有了隔阂,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至于文臣桑维翰,君臣之间似乎也开始有了嫌隙。之前,桑维翰作为石敬瑭最为倚重的要近大臣,几乎就成了石敬瑭的主心骨,尤其是在范延光、张从宾、王晖等人叛乱之时,朝中群臣大多惊慌无计、举止失措,唯有桑维翰遇乱不惊,处置稳妥,调配有方,这才让朝廷转危为安。故而,朝野人士,无不认为桑维翰是一位才具过人的扛鼎重臣。桑维翰自己也以天下为己任,整日里废寝忘食,事无巨细地打理着朝政。他认为天下屡经战乱,朝廷已是十分拮据,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而且还要时时进贡契丹巨量钱帛,故而决定大兴农桑,休养生息,并制定了一系列治政策略。近日,他更是向石敬瑭一再提议,朝廷应该尽量节省开支,尽快充实国库。石敬瑭虽然口中答应,但心中却不很以为然。
桑维翰不知道,石敬瑭此时已经动了别的心思了:自从冯道出使契丹回国后,石敬瑭对冯道就更加信重了,心中于是动了让冯道接替桑维翰的想法,但却找不到令人信服的借口。辽主耶律德光当年在潞州时让他千万不要辜负刘知远、桑维翰等创业功臣的告诫,犹在耳边,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怎可擅自违背?
想要解除桑维翰大权的人,其实还有一人,此人就是杨光远:杨光远自从改任西京留守后,一直对桑维翰耿耿于怀,必欲除之而后快,故而,他人虽在洛阳,但却整日里遣人到大梁探查桑维翰的失误。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桑维翰职高位重,一张大脸甚是威严,说话更是言简意赅。石敬瑭以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崔枳执掌贡举,秀才孔英素有丑行,臭名昭著。崔枳因公务去拜见桑维翰,桑维翰本想议论一下孔英其人,便对崔枳道:“听说秀才孔英也来参加贡举了……”说了半句,忽然到意识身为执政大臣不该议论他人长短,便住口不说了。崔枳却误认为桑维翰是想替孔英说话,竟将孔英点中了进士。金榜一出,京城登时大哗,朝野之间议论纷纷。
杨光远遣人探清此事后,当即上表说桑维翰干涉贡举、用人不公,并且还检举桑维翰在洛阳、汴州营建旅馆、酒肆,与民争利,并在表中言道:“如此所为,怎可执掌机枢?”
杨光远的上表,刚好给了石敬瑭一个借口,遂将桑维翰外放出京,以其为相州彰德节度使;并将崔枳降为尚书左丞、太常卿。石敬瑭如此对待刘知远、桑维翰两位勋臣,却还标榜自己最守信义,甚至于言必称“信”字,自然令朝野之人多有微词。
桑维翰刚刚离京,石敬瑭让冯道接替桑维翰的诏书就颁下了。自此,朝廷事无巨细,就尽皆委托给冯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