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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哪?”一个小乞丐朦朦胧胧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只见身处秦州城的酒楼之中,当地有名的皮影戏和捏糖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未等他再言,忽然面前多出了一张纸条。
“别多事,否则小命不保。”
小乞丐看的背脊发凉,不禁咽了咽,抬头看去,一个黑袍道士斗笠面纱,冷冷坐在自己对面。
“他...他是那个恶贼萧衍?”小乞丐心头一惊,不免寒意顿生。
那黑袍道士也不答话,左右探了探四周,而后直直的盯着他,指了指面前一碗阳春面。
“那叫媚娘的姨娘说这恶贼是个瞎子,没想到,他还是个哑巴。”小乞丐叹了口气,可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疼,也是忒不争气,“好,我吃就是了,你可别杀我。”他拿起筷子嗅了嗅面前的阳春面,汤水细面,美味扑鼻,“好手艺!”小乞丐也不多想,当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喂!老头!昨日的赌帐该算了!”
片刻,酒楼外行来七八个大汉,虎背熊腰,环眼怒目。
“这...你们...你们怎么找上门来了...”那年轻的掌柜赶忙作揖倒茶,“不是说了,宽限两日么?”
“两日?”带头那大汉冷笑道,“你白纸黑字,输了两百雪花银,还叫我们宽限两日!?”
“可...可现在拿不出来啊,虎爷劳烦宽限两日...”年轻掌柜拱手行礼。
“我说李掌柜,不是我难为你,昨日喊你别赌了,你非要借钱再贪两局,又不是我逼你!”那虎爷摇头道。
“原来是这掌柜贪赌。”小乞丐边吃边听,“人家白纸黑字,倒也不是无理取闹。”
想到这里,小乞丐眉色一转,瞧瞧对那黑袍道士说道,“喂...我...我听那慈凤说过...你...你虽然喜欢杀人,可也嫉恶如仇。”
黑袍道士站起身来,似冷冷看着面前的小乞丐。
后者心头一咯噔,结结巴巴道,“慈凤...慈凤还说你精通赌计...不如...不如帮那个掌柜...出..出出头?”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灯,他心知萧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被孤龙慈凤擒住也好,可现在落到了萧衍的手里,他怕是十死无生。所以这小子便想借着萧衍的性子,让他和这些个大汉比试比试,自己也好借机溜走。
“喂...你...你怎么又点我穴道。”小乞丐还未听到对方答话,只见这黑袍道士两指齐出,点中自己的肩头穴道,而后劲力一提,抓着自己往酒楼外行去。
“你!!!”小乞丐见着此地人多,想借机闹事,可还未再言,咽喉一怔,却是又被点了哑穴。这怪人到底想干什么!一路抓着我往城里走,他若是严刑逼供我,不是应该去那郊外荒无人烟的地方么?
这城中可都是他的通缉画像啊,莫非萧衍这魔头是个痴傻?还是故意为之?更奇怪的是,这一路从官道进城,这魔头竟然也不问自己那经书的下落,却只是点了自己的穴道,一路飞奔。
小乞丐想着想着,心头疑虑重重,好不难解。过了片刻,只见那黑袍道士带着自己到了秦州的官府外。
“见官?!”小乞丐心中一愣,“我...我是不小心捡了本劳什子经书...是不是这恶贼的先不说,他自己不就是投敌叛国的魔头吗?莫非还准备让官府发落我偷盗之罪?”多的不说,那衙门口的告示前,正印着萧衍的画像,以及诸多恶行。
“莫非...莫非他要杀官府的人?”正当小乞丐琢磨之时,那黑袍道士身法一转,到了衙门口的告示前,两指急点,把通缉自己的画像收入袖中,而后冷刃出鞘,横刀一斩,衙门口轰然一声,告示栏倒塌在地。
“何人敢在衙门口撒野!?”片刻,那府衙内的差人声音传来出来,小乞丐心头胆颤,生怕要见着萧衍大开杀戒,可顷刻间,自己身形一轻,却又被那黑袍道士抓着往城外逃去。
“这...这恶贼莫非痴傻?”小乞丐被那黑袍道士提在手中,心中莫名其妙,“他大开杀戒也罢,若想隐藏行踪干嘛要惊动官府,而后再逃窜出城?”还未在想,不然额间一凉,却是那道士一指抚来,小乞丐顿时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小乞丐觉得有些凉意,可身上轻轻的似又盖上了一层薄纱,遮了几分寒。
“这...这又是..又是哪?”小乞丐咳嗽几声,缓缓坐起身来,“我...我睡着了?”他摇了摇脑袋,举目望去,不免垭口难言。只见自己身处一座竹亭之中,四周皆是碧蓝映天的湖泊,此刻亭外冷风淡淡,淅淅沥沥下着细雨,偶尔那风大了些便刮了几点雨露惹在自己的面色,透着点点寒意。
“该你了。”
忽然,小乞丐耳旁传来飘渺之音,他赶忙转头看去,只见自己两丈之外,坐着一对黑白男子,手执石棋,点点落子。
“好,这一子不仅落的好,更把你这黑子变成一幅画,祥和平静,不争杀戮。”白袍男子笑了笑,也执起一粒白子,似在思考。
“你...你们在...在做什么?”小乞丐一语问出,他自然明白这二人实在下棋,可自己不是被萧衍抓走了么?怎么到了这地方?
那白袍人闻言轻笑,也察觉到小乞丐转醒,当下淡淡道,“我在和你这朋友下棋,你一路奔波来到这青山下,不如先歇息会,稍安勿躁。”
那黑衣人也回过头来,依然面纱遮蔽,不识面目,可似说着和他白袍人同样一般话语。
“这...这萧衍认识那白袍人?”小乞丐心中嘟囔,细目看去,二人落子点点,心静如水,仿佛融入了这烟雨清湖之中。
忽然,只见周围林子飞起几只白鹭,黑白二人同时侧目轻望,似听出什么。
“哼!躲在这下棋!臭小子让老夫一顿好找!”
“吁!”
片刻,十余骑侍卫策马赶来,立在那亭外湖边的岸上,再过片刻,林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见孤龙慈凤以及杨苏二人也赶了过来。
“都来了。”白袍人淡淡说完这一句,最后一子落下,“你输了。”
那黑袍人点了点头,也不言语,缓缓立起身来,望了望湖边的一众人,忽然袖袍荡起,足下几点,踏在碧蓝涟漪的湖水上,飘然而去。
“什么?”小乞丐瞧得一愣,“这...这恶贼不是为了抓自己来的么?怎么下棋输了一局,就独自走了?”他望了望湖边众人,已然施展轻功纷沓而来,而面前这白袍人依然静静坐在原地,也不抬眼,“莫非?莫非这魔头害怕这些仇家?这...”
“哼!好个青山派,居然和这投敌叛国的恶贼有瓜葛!还私下放他逃生!”当头一人凤眼寒眉,阴声阴气,几步踏水疾行,一掌破空而发。
小乞丐还在恍惚回神之中,只见那白袍人左手端起茶水,淡饮半口,等那凤眼道士到了面前,右手轻出,缓缓拍出一掌。
“嗯?”那凤眼道士怪叫一声,前足踏着亭中的围栏一停,回身飘摇几步,停在小乞丐的身旁,“三年不见,你这青山空冥决又上了一层楼?!”
那白袍男子笑了笑,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还要试么?”
“离凡!你以为你仗着秦州的万民书免了灾祸,又夺下武林盟主,就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么?”公治长冷冷道。
小乞丐闻言一惊,赶忙仔细打量过去,这白袍人,长相儒雅,略显瘦削,一双眸中沉稳淡淡。原来,这白袍人正是那青山派的新任掌门离凡,他自从八年前的武林大会之后,苦心专研潜龙叠影手,又从传派之宝乾坤玉中得到青山空冥决的法门,而后回到师门重整旗鼓,迎娶长孙凌儿为妻,接任青山派第二代掌门的职位。这日他本在门中清修,怎知有弟子通报那修罗黑袍萧衍约他在山脚观心亭对弈,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前往,见见这位故人。
“公治长,这萧衍是江湖中人,既然是江湖中人便有江湖中事。此事,我青山派自有办法,你朝廷若想插手,可自己去追他问个究竟。”离凡冷冷道,片刻又见孤龙慈凤等四人也赶了过来。
“杨兄!三年不见!”离凡抬手笑道。
“离掌门!这区区三年,你却是武艺更上一层楼了!”杨天行也恭敬回道。
“不敢!”离凡打量了几人片刻,不解问道,“诸位都是追这萧衍而来的么?”
公治长见这离凡心有旁骛,当下身法急转,偷袭而来。那离凡心有察觉,也不是回头,只是左掌淡淡拍出,纵然这公治长身法骇人,也脱不出离凡的掌风。
“这小子!返璞归真?!”公治长心中一惊,“我服用了三年的元婴丹,竟然还敌不过他?”这老头左右腾挪,可离凡的掌法虽看似平平一拍,却又模糊般化为千百劲风,紧紧把自己罩在樊笼之中,“好小子!潜龙叠影手已然到了通神的境界!”
“还要再来么?”离凡一掌又逼退那公治长,侧目一撇,冷冷道,“狗东西就是狗东西,便知道暗中出手。”
“敢问阁下,可否将这小乞丐交还于我?”慈凤见着此间杂乱,心知不妥,赶忙出声道。
“哦?”离凡清眸淡转,打量女子片刻,“夫人也为了那《玉虚真经》?”
杨天行摆了摆手,当下把这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离凡眉色一沉,自然也听闻过这萧衍屠戮三千无辜,投敌叛国的传言,而当下九州十几郡都有修罗黑袍的通缉告示,他也是明白其中缘由。
“小子,你功夫好也没用。”公治长冷哼道,“我现在就回长安禀明圣上,纵然你是武林盟主,也脱不得干系!要知道,这萧衍对朝廷而言,是投敌叛国的罪人,对武林来说,是残害同道的魔头!于公于私,你放了他走,都是罪无可恕!”
“离某今日和他对弈在先,这放他走的话,从何说起?”离凡笑道,“我得知这萧衍出现在了秦州,便下山来寻,他约我以这小乞丐和经书为质,对弈黑白。”
“结果如何?”孤龙焦急问道。
离凡笑着指了指那小乞丐,“正如阁下所见,在下侥幸赢了两子,这小乞丐和经书都没有被萧衍劫去。”
“如此么?”公治长双目几转,计上心头,“那还请离掌门深明大义,把这《玉虚真经》归还朝廷吧。”
“朝廷?”慈凤心头不屑,冷冷道,“这经书明明就是我宫中遗宝,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堂朝廷的东西?”
“不错。”离凡也点了点头,笑道,“这经书是不是大唐的暂且不论,可他却是覃昭子的遗物,是不得道门的传派之宝,自然也是江湖的事,此事就不劳朝廷插手了!”话罢,袖袍一摆,携着小乞丐,说道,“这小乞丐和这经书暂且由我青山派保管,也免去江湖上众多血腥杀戮。”
“你!”公治长双眉陡立,心头怒骂,可他知道此时的离凡武艺早已在他之上,若是动起手来,纵然自己背后有李恪撑腰,也会吃些暗亏,“哼!也罢!便让你青山派保管,明年的武林大会,是圣上所办,我看你青山派来是不来!到时候,若是圣上问起这经书下落,我倒要看看你离凡怎么作答!”
话罢,公治长冷冷扫了众人几眼,愤哼一声,轻功几转回到了岸边,与一干侍卫策马离去。
“阁下...”孤龙有些焦急,纵然见这公治长不敌对方而罢手,可还是脱口问道,“阁下,我和慈凤二人为了追查这萧衍的下落,南下千里而来,此番阁下武艺盖世,却放了萧衍逃走...”他说到这里有些不悦,沉眉道,“素问青山派是中原侠心之首,怎的今日却放一罪人离去?莫非因为是故人?”
离凡淡淡看着孤龙,过了许久,才回道,“离某和他的确是旧相识了,可也不会包庇罪人。这萧衍被朝廷通缉是真,可离某还未查明真相,就目前来看,引起这江湖许多争端杀戮的便是两样东西。”
“《玉虚真经》和萧衍本人。”杨天行脱口答道。
“杨兄所言极是。”离凡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江湖上为了争夺这长生不老的《玉虚真经》掀起不少血雨腥风,争端杀戮。而更有众多门派指望用这《玉虚真经》引出萧衍,拿他试问。”
“那...”苏我日向眉色一沉,也明白几分,“莫非离掌门的意思是?”
离凡点了点头,“今日我下山来见这萧衍,也是唐突,便是我也没料到,他会约我对弈黑白,决定这经书归属,如今萧衍奇差一招,被我赢了经书,也正好免去这经书的杀戮。”
“萧道长心思机敏,断然不会做这徒劳之事。”杨天行沉思道,离凡为人正气,便是和那古禅寺的新任掌门竺道生一般,为了化解江湖争斗,保下经书,可是萧衍为何这么做?
“不错。”离凡点头赞同,“可既然萧衍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对弈棋盘,离某陪他一遭也是无妨,更何况现在经书和乞丐有我青山派的庇护,便是朝廷怪罪也有一年的余地可以斡旋。”
离凡淡淡言语,可心头也是百思难解,“这萧衍似故意把经书托付给我,而他似乎也在用这经书企图引出某人....”他心头思量片刻,可也难明其意。
“那阁下是什么打算?”孤龙追问道。
“这萧衍为了抢夺经书杀了几百人,今日便是输给了阁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慈凤沉眉道。
“无妨。”离凡点了点头,“那在下就在青山派恭候他的大驾光临,也正好问清楚这仇怨的原由。”
杨天行和苏我日向对视一眼,均觉得此事怪异不已,若萧衍真的想夺走经书,北上献宝,又怎么会唐突般找这离凡下棋对弈?还似故意一般,把经书输给了对方。
“嗯...”孤龙慈凤也心觉此事怪异不堪,思量片刻,孤龙脱口道,“既然如此,还请离掌门允许我二人小住青山派,若是再遇上萧衍,也好回复宫主的口令!”
“嗯。”离凡想了想,点头应允,“如此也好,你二人能一路追着萧衍而来,定然武艺不差,若是到我青山派来,也可防止萧衍来偷书。”他口中言语如此,可五人心头皆知,若是萧衍真的为了经书而来,又怎么会先输给这离凡,再趁机偷书?
“如此这般。”杨天行和苏我日向笑了笑,“那我二人也叨扰了,萧道长和我们也是旧友,此事我们也想弄了明白。”
离凡笑了笑,答应道,“好,江湖上的剑神刀神都入驻我青山派,鄙派可谓屏蓬荜生辉!”
“还请离掌门带路!”孤龙慈凤双手一抬,恭敬道。
“请了!”离凡大袖一摆,引着众人向那青山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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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这百年历史的青山山门,抬头望去,大殿沉木横梁,延绵石砖碧瓦,院落四方而立,浩然世间正气,又上百十台阶之后,殿门口缓缓行了十余门徒,拱手行礼。
“恭迎掌门回山!”众人朗声道。
“你们面色焦急,可是派中有何变故?”离凡沉眉问道。
“禀掌门师兄!你下山一个时辰后,那中原武林的几大门派纷纷登山拜访,似...”那弟子有些犹豫,也不敢妄作猜测。
“但说无妨。”离凡正定道,身后那孤龙慈凤,杨苏二人却是有些狐疑,不知出了何变故。
“几家门派,千百余人怕是为了萧衍那魔头而来!”弟子焦急解释,“他们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今日午时,掌门要下山和那萧衍恶贼对弈黑白,于是一月前就从各地纷纷赶来。”
“一月前就得知今天的消息?”离凡闻言一愣,好不奇怪,“莫非萧衍算好了时日,今天约我下山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