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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夏家除了正门只有后院开了一个后门,后门是为了方便夏锦挖竹笋开的,就正对着这竹林之中。
这花轿还要从竹林中绕进去也实在是不方便,而且紧邻着后门的便是马厩,若真是让罗嫂从那边出嫁,夏锦怎么都觉得太埋汰人了。
最后只好征得林氏的同意在外院的大门边又开了个侧门,虽说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也让夏锦这心里好过一点。
三月十八大吉、宜嫁娶,夏健家纳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夏家的门,这纳征之日按规矩是媒人带着男方家长辈过来,即是送聘礼之日,也是请期。
这罗氏的婚事是夏锦做的主,这大家都知道再说这夏健请的长辈也不是外人,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假惺惺的让林氏来主事了。
夏锦疼疼快快的收下这聘礼,总共不过只有八台,但在这乡下人家那便算得上是拨尖的了,一般人家给送上两台就算不错了,就是条件稍好的人家也不过四台,要是女方家中实在是难缠,最多也不过是六抬。
像夏健家这样送出八台的,在这夏家村乃至周边的几个村子也算是独一份的,这回又让这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又暗暗眼红的一把。
这成过亲的莫不是偷偷摸摸掐着自家男的人的胳膊让自家的男人睁大狗眼看看,这一个二婚头的还有这么多聘礼,自己才得了多少,这以后要是不多疼着自己点,那就是真真的对不起人,男人们无不是抱着胳膊,心中暗暗得把夏健骂了个彻底,你这又不是娶个黄花大闺女用得着这么出风头吗?这是要全村的男人都过不去吧。
而大姑娘们无不把这罗氏竖成了榜样,这以后自己成亲的时候聘礼要是少过罗氏的是绝不会出嫁的,凭什么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不如她一个带着孩子嫁人。
夏锦看着这一抬一抬的聘礼抬进家门,脸上虽没什么变化,这心中还是替罗氏开心的,从这看来这夏大伯娘也是相当看中她的,虽说这一年里夏大伯娘跟着林氏和老婶也挣了不少银子,这些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就夏锦估摸着这聘礼也不会超过四台,就算夏大伯娘这聘礼只出今天一半的数,那在外人看来也就不算少了,夏锦也不会说什么,在她预估之中这也算是不错了,既然人家一次抬了这么多过来,也可见这是对罗氏的看中。
这聘礼夏锦自是不会要她的,只是暂时替她收着,待到出嫁当天便随着嫁妆一起抬过去,也算是罗氏的一点私房。
夏锦小手一挥,订下三月二十八便是这亲迎的好日子,老婶欢欢喜喜就要给夏大伯娘送信去了,这喜事算是订下了,只是老婶临走时却被夏锦拉着手。
“婶儿,这夏健的名也太难听了,我这早就想说了,只是这人在孝期里让他改名儿只怕会有人说闲话,这会子趁着他这完婚后,开祠堂让誉儿入宗谱,让他把这名也给改了吧!”
老婶没想过这事,这夏健、夏健的叫了都二十多年了,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妥啊,这会子锦儿咋想起来让他改名的事了,老婶一脸莫名的看着夏锦。
夏锦看着老婶的神情也知道她是没回过味来,遂解释与她听,“婶,你想想啊,这夏健、夏健的岂不是和骂人下贱一个音吗?”
“噗嗤……你这鬼丫头,你这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都快叫了二十多年了,都没在意过。”老婶笑着轻轻给了夏锦一拳,这丫头心思咋就这么灵呢。
本来没注意到这会听夏锦这么说,还到真的听出点那么点不对味来,“这事待我一会和你大伯娘说说,只怕这么多年她也没想过,这是这名字怕是不能说改就改的,等先好好斟酌个好名字才行。”
夏锦想想也有理,遂笑着对老婶道,“其实这也不难要真是想不到好名字,不如这就在夏健这名后再上一个‘康’字,这以后就叫夏健康,意思不变却比夏健好听一点。”
老婶细细琢磨两遍,这夏健康的确要比夏健好听,锦儿这脑子还真是灵,转得也快,只是自古也没有妹子替兄长取名的事啊,便笑着嗔怪得戳戳夏锦的额头道,“这事也是你能管得,主意虽说不错但也得等着我和你大伯娘商议着。”
说完便笑着转身出了门,朝着夏大伯娘家去了。
这娘俩正在焦急得等着夏大伯娘的回信,这会子都在堂屋里等着,夏大伯娘看着来回踱步的夏健,无奈得揉着额头。
“健儿,你能别这么走来走去吗?转得娘这头都晕了,锦儿都应了这亲事了,罗氏早晚都是你娘子,你在这着急也没用啊!”
其实这儿子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她也是很高兴的,只是这锦儿丫头一向说一不二,她说要将这人多留一年便是一年,自己这在这干着急也是没用的,何况这一年这期都到了,锦儿也应了今日纳征,听小豆丁送信说这聘礼锦儿已经收下了,看着也比较满意的,左右不过几日便能将这人给迎回来,这在这家中打转也没用啊。
“娘我怎么能不急呢,锦儿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她把这日子再订到年后可怎么好?”夏健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回想着这近日子自己可曾有得罪过夏锦,这丫头可是记仇的很,要真是有不小心得罪她的地方还是早点登门道歉的好,貌似她对主动认错的还是比较宽容的。
“原来夏健哥哥,是不满意锦儿把婚期订得这么早,想锦儿把这婚期排到年后啊,看来锦儿订的这婚期的确是早了点,不如我这就回去给锦儿送信让她把这婚期向后再延延?”
香儿本来是随着老婶过来凑热闹的,这会子听到夏健的话满肚子不高兴,锦儿这操心操肺的为他们打算,这家伙不但不感激还在背后编排锦儿的不是,遂故意佯装着转身要走的架式打算吓吓他,这回夏健可真是慌了手脚,吓得赶紧拉着她求饶。
“香儿妹妹,是哥哥错了,哥哥在这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吗?你看着哥哥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讨着媳妇的份上,可千万不能去找锦儿啊!只要真是把这婚期给延了,哥哥真是没法活了!”
要说这夏健的皮也是越来越厚了,以前若是人家拿这事打趣他,多少还会有一些子脸红,这会自己说起这事来到是脸不红气不喘了。
香儿看着夏健这模样,觉得万分好笑,难怪这锦儿那么喜欢逗人呢!香儿紧抿着小嘴,拳头捏的死紧,只是微微抖动的肩膀去出卖了她,唾骂了夏健一句,“不知羞!”
复又假装着一本正经的冲着夏锦道,“敢情是妹妹弄错了,我还以为哥哥是对锦儿姐姐为哥哥说这门亲事不满想往后延延呢,妹妹也不过是替哥哥着想,怕哥哥不好意思开口,想着替哥哥传个话罢了!”
香儿这话可就有点戳夏健的心窝子了,他哪有不满意他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想着早点把这人给迎进了门,这会子咋到了香儿嘴里全部变了味了。
这香儿和锦儿在一起呆得久了,都学会锦儿捉弄人的那套了,好歹自己也是他们的堂哥,咋就被这两个妹子捏在手心里,揉来捏去这也太没面子了,只是这媳妇、儿子还在人家里养着,唉……这也只能忍着了。
不对,这除了忍着还得好好的哄着才行!
夏健也算是听出来了,这香儿是在为刚刚自己说锦儿的那话生气呢,在为锦儿抱着不平呢。
“满意、满意,哪能不满意呢,锦儿妹妹可真是太疼我的,我亲事是我是哪哪都满意,这不是急着想把人给迎进门吗?妹子你可得帮哥哥说说,这嫂子要是能早日进门,哥哥可是一辈子都记着妹子的大恩。”
夏健这又是作揖又是打千的,就怕这小姑奶奶真得跑到夏锦那告一状,末了夏健从袖中摸出一朵小巧的珠花塞进香儿手中,这本是夏健从镇上寻来打算送给罗氏的,只是罗氏说这珠花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夏健本想拿到镇上再给她换个花式,这会子正好用来讨好香儿。
香儿看着手中小七的珠花甚是喜爱,这正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喜欢的饰物,只是这个珠花想是不便宜,也不是她这乡下女孩能带的起的,带得出去的。
再说这一年多里夏锦送她的好东西也不少,只是她一样也不敢带着出,必定这大家都穷惯了,这有财也不能露了白,要是惹了人的眼总是不好的,是以老婶都给她收了起来,攒着以后给她做嫁妆,这一朵小小的珠花就算是收了也不过是压在箱底,等着没人的时候自己带给自己看罢了。
想到这里,香儿这小脸的欣喜慢慢得便化为了乌有,珠花在手中攥了攥又送回到夏健的手中,“我不告你状就是了,这东西太过贵重了,我可收不起,还是送给嫂子吧!”
这哪个姑娘不爱俏,这香儿眼中的落没老婶看在眼中,只是这太出窍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自己这闺女她就指望以后给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找一个会疼人的汉子。
“没规矩,有你这么捉弄哥哥的吗?姑娘家家的这么议论哥哥的亲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老婶和夏大伯娘相视一笑,本来两人看着这香儿逗着夏健玩也没当回事,这兄妹俩差得年纪在平时也少有走动,难得这不见生份,这老妯娌两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夏大伯娘笑着嗔怪着夏健,“你妹子和你开开玩笑,瞧你吓得那样,可真是出息,不就娶个媳妇吗?看你紧张的,老婶出马你还信不过吗?”
“是、是,是我太心急了点!”夏健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来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香儿也笑着瞪他一眼,夏健回了她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这兄妹两人相视一笑这一页便揭了过去。
老婶把夏锦的意思给夏大伯娘说了一遍,夏大伯娘到是满心欢喜,只是夏健似乎不太满意,嘟哝了一句,“怎么还要再等十天啊?”
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
老婶仔细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慢慢的打开,笑着推到夏大伯娘面前,“这才是锦儿送给夏健成亲的大礼,你仔细瞧瞧!”
夏大伯娘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东西,她也是不识字的,但是这里面的东西盖着官府的红戳她还是认得的,抬头看着老婶眼中满是疑问,“他婶,这是什么?”
“罗氏和誉儿的卖身契,一年前他们订亲的时候锦儿便送到我这儿来了,叮嘱我等他们成亲的时候便将这东西给你们送来,权当是她给夏健他们的贺礼。”说着又从最底下翻出一张颇新纸,同样的盖着官家的印字,“这是前段日子锦儿托了我家那口子去官府里办得消了罗慧和誉儿奴籍的文书,这以后这罗氏和誉儿便不在是夏家的奴,而是你家媳妇和孙子了!”
夏大伯娘看着眼前的东西,渐渐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从没想过锦儿竟能如此对他们倾心相待,想着自己以前为了一己私欲对他们兄妹做过的事,心里愧疚的很,更觉得是无颜面对锦儿一番情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夏健心中也是一番五味杂陈,那一日他还曾找过夏锦理论,甚至夸下海口说说什么总有一天,终究要将这母子二人给赎了出来,没想到锦儿原来早早就给他们要排好了,她所做的一切只不是为了确定自己对罗慧的真心。
面对夏锦这情深意重,这母子二人真是又羞又愧又是感动,更多的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无地自容。
只是老婶接下去的话更是让这二人震惊不已,“你们也别以为,锦儿做这么多是想让你们感激,她也不过是不想欠下你们这一番人情,锦儿这丫头向来是别人对她好上三分,她便要回报别人十分的性子。”
说到这儿老婶仔细瞧着这母子二人的神色,见他们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禁打了打嗓子才继续道,“咳、咳,上次嫂子说过想让誉儿跟着罗氏进门,想他能成为夏家的子孙,许你也就这么一说,但这事儿锦儿却是记在了心上,前些日子这丫头找了老族长,说愿意以誉儿的名义捐出五百两银,修桥、铺路,为夏家重修宗祠来换取誉儿入夏氏宗谱的资格。”
夏大伯娘听到这更是忍住用衣袖拭着眼角,压着哽咽问道,“怎么个事?妹子你给我说说?”
夏大伯娘揪着老婶的衣袖,老婶也不拂开她的手,只与她说了,“当初老族长对这誉儿入宗谱的事也是答应了的,只是如今那些个族老们一个劲的反对,直说誉儿曾是奴籍,生父又是个犯过事的,若是将他收入宗谱会抹黑了祖宗们的颜面。
直道锦儿想了个主意用誉儿的名义出钱为夏氏建宗祠,还说若是族老们要是不同意誉儿入谱便不出这钱,只道誉儿不是夏氏宗族的人,也没有义务为夏家建祠堂,这族老们到是有些微词却被老族长给力压了下来。
你也知道这老祖宗真真是发起火来,那是些族老们也得给他三分情面,他老人家为了这事那个可是气得不轻,‘只道这锦儿为夏家村做过多少事,这村中现在家家能过好上好日子的,哪个不是跟着锦儿后面做事的,她现在不过是想让大家卖这么情面,你们都不肯吗?
更何况族老们所担心的所谓抹黑祖宗的问题也将不会存在,这誉儿出资修桥、铺路,本就是善举,只会为人所称道,这样的人出自夏家也只会给祖宗们脸上增光又哪来的抹黑之说。’
到是有个别执拗性子的非说这钱是夏锦出的,与誉儿本就无关,这夏锦本就是夏家之人,记在她或是夏天身上这夏家祖宗身上也是有光,又何必要把这份功德记在个毫不知事的黄口小儿头上,非要让夏家收了这么个人。
结果却换来老祖宗这一顿骂,‘这银钱是锦儿的,她乐意以谁的名义便是以谁的名义,若是你们还在这儿拿这根本不算理由的理由再去为难她,那我便让她不用浪费这银钱了,有这五百两银子想让誉儿入了谁家的宗谱恐怕人家也是十分乐意的,不用巴着咱们夏家不放,锦儿也不过是想给誉儿一个出处罢了,至于这重修宗祠的事也不用你们担心,我老头子去了地下自会和祖宗们解释清楚,便不劳各位费心。’说完便让人扶着他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族老们不知所措。
老族长这半是诱哄半是威胁的话到是真有效果,不过半晌便有人到他家中传话,说是族老们都不反对誉儿入宗谱的事了。”
老婶说完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泯了一口,这么一大通话可真是浪费了她不少口水,夏大伯娘和夏健听得更唏嘘不已,他们从没想到夏锦迟迟不提婚期之事,原来却是替他们把事事都安排妥当了,也难怪夏健抱怨夏锦两句,这香儿便要来打抱不平。